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吸血鬼]斯德哥尔摩》祝松子 文案: 林渊:半夜一点了,但我想出去吃点东西。也是我们进餐的时候了。 该隐王爵:夜晚便是属于我们的世界,世界即是我们的晚餐。 林渊在七岁以前都在英国,直到被林羡鱼的父母捡回了家。过了十几年,便是衰老也比寻常人要慢。大学还未毕业在警局实习,白天上岗,晚上在花店打工,却不料城里出现了大案子,大量女性失血而亡,凶手隐秘无踪。正苦恼间,一位凌晨两点走进花店,要走了一百一十二朵玫瑰的神秘男人,给了这桩案子许多提示。 就此,一段故事也就这样展开。 CP:沉稳帅气温柔强大对内护短对外残忍神秘始祖吸血鬼该隐X半吸血鬼血统德古拉王爵后裔帅气小受林渊 *1V1不动摇。 *HE,主要撒糖,不虐主角,苏到天际。 *设定史实基本瞎编。 *放心跳坑,坑品有保证,欢迎进入奇妙的吸血鬼世界。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边缘恋歌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该隐,林渊 ┃ 配角:林羡鱼,德古拉,莱斯特 ┃ 其它:吸血鬼,恶魔,男友 第1章 Chapter 1   当林渊尚存意识,双目逐渐模糊,世界次第安静之际,看见的是那个苍白的男人,也是他的长亲该隐高贵而冷漠的面容。   他从前从未见过的冷漠面容。   印象里的该隐高贵、淡漠,周身如同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烟雾,但一旦踏入他的领地,却又如入心灵之地,只想与他促膝长谈、地老天荒,哪怕□□即刻在身旁爆炸,也不愿远离半分。那一日他便是这样被吸引的,隆冬中细雪纷飞,万籁俱寂,连夜猫子也惧冷的时刻,拥有一双湛蓝眼眸的该隐走入那一间花店,向他要求一百一十二朵雪白的玫瑰。   双目注视该隐,这些记忆俱已模糊。这里是黑暗的地下室,也许地上是豪华古老而阴森的古堡,又或者是寸土寸金远离人烟的遥远之地,谁知道呢。干燥的气息,和夜风的喘息时隐时歇,犹如潮水。除此之外,便是□□和饥饿的自己。   林渊已经记不起自己答应该隐的那句话之后,究竟虐待了自己的肠胃多少天,一开始还能行动,最后连抬起手臂都觉昏沉无力。这段时间,该隐一直留侯身侧,湛蓝的眸深不可测,有时微微笑起来,露出苍白唇下的两颗尖锐、明净的獠牙,作势要咬上动脉,眼中总会流过笑意。   “林渊,你本该入吾血族。”声如迷烟,低沉而惑人,如同用大提琴弹奏圣桑的《天鹅》时发出的第一个低音。   “会痛吗?”   “你想知道哪一种感受?”   “你成为吸血鬼时的感受。”   “那可真是……生不如死,我的孩子。”该隐苍白的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用那只手抚上了林渊的头,纤长的手指穿过额边的黑发,触感冰凉而惑人。   就这么答应了他。   血管中天生的躁动。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该隐将林渊抱起进入地下室,将林渊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大浴缸中,里面装满了冰水。林渊被放入的那一刻,只觉冷得心悸,浑身都在抖,无法控制,肌体在向他尖叫着抗议,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然后额头上落下比冰水更冷的手。   该隐湛蓝的眸深情而隐忍,俯下身用同样冰冷的唇吻了吻他的额头,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轻声说道:“我的孩子,惧怕是人类的本能,但有时本能会阻止我们通往另一个世界。”   “该隐……我……冷……”林渊颤抖着说,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架,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冒着寒气。   “看着我,孩子。”该隐的声音低沉而磁雅,两颗尖利的獠牙在地下室的烛光中分外惨白,湛蓝的眼中,血色的光辉一闪而过。冰凉、苍白而瘦削的手从额头缓缓下滑,然后遮住了林渊的眼睛。   黑暗就这么缱绻地袭来,无感渐渐丧失,整个身体沉入水中。该隐的话从水面上传过来,经过耳廓,传到神经,之后才是心脏。   记住我,孩子。无论之后的过程多么痛苦,你都必须记住我。   然后自这痛苦中重生。   沉睡便这般袭来,梦中他缓慢沉入海底,似乎随时都会溺死在这无边无际的海里,但是每逢绝望时分,一双血光微醺的红眸便乍现脑海,让他冲出海面,大口呼吸。   三天后,林渊才真正醒来。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极度痛苦,全身都在水下,冰块冻结着皮肤和神经,眼睛只能朦胧地看到该隐在水面上,在等着他的新生。维持他作为人类生命继续存活下去的,只有一根用于呼吸的软管。而后手臂被那个拥有数万年寿命的男人捞出水面,獠牙在停止颤抖的肌肤上划出迤逦而宽阔的口子,鲜血就这么徐徐流出,被苍白到底的男人吻入喉舌,咽入身体。   水红的舌舔吻过伤口,攫取鲜血,血红的眸犹如沉浸在血光里,惑人而心醉,獠牙撩拨着伤口,无力地想要自行愈合的伤口很快又被牙齿撩拨开,血复渗出,吞咽至喉咙,而后顺着全身的血管,流至心脏。   林渊在水下颤抖着双唇,被划出伤口的那只手臂也因为极度的寒冷而无法控制,只是轻微地抖,手指不时蹭到该隐蜷曲的黑发。极度的黑映着极度的苍白,危险而惑人。   该隐朝他微微笑了笑,而后将头埋入水中,“砰”地一声水波被分开,黑发也蔓延在水流之中。他将头压得更低,而后在水下,给了林渊一个冰冷的吻。双唇分开林渊的双唇,水红的舌坦然自若地探入林渊的口中,冰凉的水流顺着嘴角涌了进去,但是不及该隐的舌冷。几乎被冻僵的舌头被细腻地舔吻、交缠,而后是喉咙深处。林渊总觉得意识游走在消失的边缘,但是每一次该隐都会把他拉回来,无论使用哪种形式。   该隐离开水底,继续吮吸那道艳丽的伤口,林渊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入该隐身体之中,不……血液总会有流干的时候,这是口中流入了铁锈味儿的液体。喉咙保持着吞咽的动作,半晌之后,才发觉自己喝的是该隐的血。   他的体内有了该隐的血,该隐的体内是他的血。   这样的状态整整持续了半个夜晚,而后伤口被愈合,整个人被捞出水面亲了亲,又放了回去,只记得当时该隐的眼神,很美。该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下室中,无边的孤寂蔓延了过来。   他不要我了吗?   他不是说我是他的孩子吗?   为何要离开?   身体越发虚弱,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想要就此死亡,还想要醒来,还想要和该隐一起进入一个新的世界,还想要成为他的子民,他的所有物,他的标记,他的孩子。   该隐的鲜血在身体中流窜,一股强烈的热度随着鲜血蔓延,本身处于冰水之中,只觉这段时间分外艰难。热度越来越高,蔓延到心脏,原本因冰冷而几近停息的心脏,此刻被热度挑动,开始恢复跳动。   该隐的血似乎在体内燃烧,为身体的消耗提供能量,提供生的力量。   神智被烧得模糊不清,竟然又昏了过去。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抱出冰水,温暖的毯子裹住全身,还有男人宽阔的身躯,将自己整个包裹着,颊边是蜷曲的黑发带来的微微的痒。昏昏沉沉,沉沉混混,不知何时,终于清醒过来,再度睁开了眼。自己被羊毛毯裹得严严实实,该隐则抱着羊毛毯,将自己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   “我的孩子,仪式即将完成。”那是那时他听到该隐说的第一句话。   在三年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该隐以这种方式相处。   或者说,接受该隐的初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收藏吧,定期更新。因为已经开了,所以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不会坑掉的。   然后。。。不虐主角。 第2章 Chapter 2   林渊在凌晨五点十七分赶到现场,从长江里打捞起来的是一具全无血色、苍白瘦削过分的女尸,现场收集完证据后,女士很快被送往法医处,鉴定结果得要下午才能出来。   林渊顶着满天星辰回到警局,萧楚楚正为资料忙得焦头烂额,前几日的案子——   也是长江里打捞出来的女尸,虽说不能完全确定,但第一眼尸体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同,惨白瘦削得过分,看起来只剩下一堆骨头架子了,只有清秀貌美的脸还有一两分迹象。上一个死者是盛鑫公司老总的千金,很难说这是怎样的案子。   林渊在自动贩卖机里接了一杯热咖啡和一杯热可可,将热可可放在萧楚楚的桌上。萧楚楚头也不抬:“谢了,哥们儿,新尸体还是那个样子?”   “看起来是,还得等法医的结果出来。这个月第三具了。”林渊说。   “我们怎么就抓不到那家伙呢?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这线索太诡异了。你过来看。”萧楚楚将林渊的领带一拉,把他拽到屏幕前。   林渊反射性地轻抽一口气。屏幕上□□的女尸身上的泥沙都被清洗干净了,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脸上甚至挂着淡淡的微笑。这笑容在凌晨的夜里看起来毛骨悚然。   “这还不是最怪的。”萧楚楚将细节处放大,女尸脖子上出现了两个清晰的洞,看起来像是动物牙齿导致的。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伤口,也不是淹死的,淹死哪能这样子啊?这比淹死惨多了,全身的血都被抽没了,心脏血液供给直接断了,然后渐渐地脑死亡。但就这样,这人死前还是笑着的。”萧楚楚说,喝了口热可可。   林渊张了张口:“死前是不是注射过什么?”   “你说吸、毒?不可能,法医全面检查过了,化学物质不符。”   天渐渐大亮,上级们也渐渐到齐,林渊在警局实习,其实也就是个小跑腿的,案子根本不归他管,平常该上课还是要上课。不过大三课少,时间也就多了出来。   林渊去了花店。警局有任务就会让他跑腿,没任务他可以自行安排。花店老板娘是个心善的人,知道林渊父母双亡,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养活,因此也格外关照他。   店里新进了一大批玫瑰和月季,这两天推新产品,所以格外进的多。就这么一直到了晚上一点,老板娘回去了,林渊看着黑漆漆的街道也没了人,商铺灯也都熄了,也打算灭了灯回自己的租的房子。   打扫完后正打算关门,突然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潜入了花店。林渊甚至都没看清他怎么进来的,只是惊鸿一瞥,觉得这人身形格外高大,再一看脸,更觉惊讶。武汉市虽然外国人不如北京上海多,但也不少。但是生得这么好的外国人,还是第一次见。   高鼻深目,蔚蓝双眸,蜷曲黑发。突然林渊想到米开朗琪罗的大卫,那个美术馆曾让他驻足许久的雕像。但是这个人有着比大卫更加神秘深邃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在岁月中沉淀了千万年,透露出一种人世间罕见的宁静和透彻,还有深远。   非常迷人的眼睛。非常迷人的男人。他穿的衣服林渊说不出是什么牌子,线条简约但是大气深沉,长长的风衣搭在他身上,更显得男人大气雍容。这个寒冬,这幅打扮无可挑剔,但林渊心中却闪过一丝怪异。   与怪异感同时到来的,是脊背处的剧痛,就好像被谁用利爪狠狠抓破了一样,林渊咬咬唇,迎了上去。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花,今天店里刚刚进了新鲜的玫瑰和月季。”   “玫瑰。”男人说,惜字如金,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听着这声音,林渊一震,记忆中一些模糊的景象浮现在脑海。英国的教堂外,隆冬时的大雪,他躺在雪地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林渊突然回神,赶跑了回忆,开始熟练地推销起来,说了许多,甚至有些口干舌燥,他时不时观察对方的反应,却发现对方一直没什么表情。不对,应该说从一开始,这男人就没任何表情。   ……   “您觉得怎么样?”   “我要所有的白玫瑰。”男人说。   林渊又一震,但还是乖乖打包好了新鲜的、还滚着露水的玫瑰,将这一大捧递给了男人,男人轻柔地接过。   说来奇怪,若是示爱,人大多都买红玫瑰,为何这男人偏偏挑白?难道家中出事么?不,不可乱猜。   男人要走,林渊的背上又是一阵刺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忍不住问:“先生,您去过英国吗?”   男人转过头,蔚蓝的眼睛瞥过来,林渊被那一瞬间的眼神吓了一跳,就好像……那眼睛不是蓝色的,而是红的,血一般的深红,闪着光。但那幻象很快消失,男人没有回答他,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林渊收回目光,只觉得自己做了场梦,但手里的现钞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现实。   回到警局后法医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但很遗憾,这一具尸体和上一具不同,因为这具尸体身上的脂肪是被生生抽出来的,虽然都是被抽干了血,但是前几具尸体的脂肪好像是自然流失的,就像是……因为衰老而消失……   二十多岁的女人身体迅速衰老为七八十岁,脂肪全部流失,全身血液被抽干,然后抛尸长江,即便如此,女人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就如同死前曾登极乐。   萧楚楚再度为这案子焦头烂额,林渊将热可可递给他后,他习惯性地拉了林渊的领子,让林渊贴近电脑屏幕。   “林渊,这次不同了。”萧楚楚说,他指着女尸,同时女尸的身体。   林渊看到女尸身上出现了许多细细的针孔,眉头立刻皱起:“她注射过?”   “准确来说是被注射,还有,被抽取……”萧楚楚说,嗓音有点战栗。   “你说清楚。”   “她死前被注射了大量毒、品,同时凶手抽取了她全身的脂肪,而且脖子上的洞……和之前的不一样,这两个洞是死后才出现的。”   “看来我们的凶手有了一个倾慕者,所以他模仿了之前的案子。”林渊说。   “最诡异的不在这里,而是那个真正的凶手,他怎么造成的这一切,他怎么能弄出那样的尸体……除了脖子上的两个洞,一切都太自然了……自然得让人恐惧,没有其他的化学成分,我们在尸体上什么也没找到。凶手的指纹、毛发、所有的体液,任何有身份指向性的线索统统没有。”   “长江的江水洗净了我们的证据。”   “但愿如此……如果不是这样,那凶手就太可怕了……头儿也被法医的结果震惊了,但是法医验尸一向严谨,绝不会出错。”   “……”林渊揉了揉额角,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他虽然没有资格管这个案子,但好像冥冥之中却已经牵扯了进去,那是种直觉。   他将已经凉了一半的热咖啡喝了几口,索然无味,趴在桌上睡了。萧楚楚将大衣外套披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随意写的,很快完结。。。   到处挖坑,这文也挖了很多伏笔类的东西。。 第3章 Chapter 3   林渊醒来时发觉自己在休息室,身上还有萧楚楚的大衣,知道肯定是萧楚楚把他弄这儿来的。他处理好警局的事情后,弟弟林羡鱼突然打电话给他,接通后对面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低沉的呼吸声。   “…、…、…,……、……、……,…、…、…,……”呼吸声似乎带着节奏,林渊“砰”地闭紧了嘴。   林羡鱼给他打电话从来都是他先说,然后林渊再说,无一例外,但这次林羡鱼却罕见地没说话。林源突然听懂林羡鱼在传递什么了,那呼吸声,是SOS求救码,三短三长三短……   弟弟在跟他求救!   林渊轻轻弹了弹舌头,林羡鱼的呼吸声平静下来,然后悄无声息地挂了。   林渊冲出休息室,让萧楚楚立刻查这通电话的地址,萧楚楚看着一脸骇人的他,快速了解发生的事情后,查出地点在武汉市的一个格外偏僻的地方,属于那种转七八趟地铁再转公交还要走个几公里才能到的地方。   林渊想不通弟弟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但是警队已经快速编队,开出警车前往那地方,林渊没资格一起去,他只是个实习生,能做的最多的就是报警,还有就是配合。   这一整天内,他都心神不定,前往花店后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老板娘问了几句都被他敷衍过去。   凌晨三十分他接到萧楚楚消息,已经找到林羡鱼了,但是林羡鱼状态十分差,林渊被发过来的照片吓得心中一惊,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外套,指节发白。   林羡鱼几乎可以说是形销骨立,俊俏的脸颧骨高高突出,本就大的双眼现在更是大的吓人,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原本精瘦的躯体现在看来羸弱瘦小,双腿腿骨均被打断,缠上了一圈一圈的绷带。   “……”林渊恨不得掐死那个对他弟弟这么做的人。   他和林羡鱼生活习惯和圈子都不同,和平商议后决定分居,两个人性格也差不多,没事绝不打电话,逢年过节记得就给对方祝福,记不得就过了。但是他没想到一向优秀的弟弟身上会出现这种事。   警队同时找到的还有一个虐待狂,正在警局接受笔录。   林渊正要关了门赶紧去看他弟弟,这时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潜入了花店,林渊一抬头就看到他,是昨天的那个人。   看到男人眼睛的那一刻,林渊躁狂的心就平静了下来,内心之中涌上一股安宁。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迎上去说:“先生,我们打烊了。”   男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如同烟雾般巡视着店里的鲜花,玫瑰和月季依旧是早上刚刚摘下的。   林渊跟着他的脚步,看着他纯黑的大衣,轻声说:“先生?”   “你可曾去过教堂……?”男人低声发问。   林渊为这奇怪的问题惊了惊,不自觉脱口而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问,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说:“要所有的白玫瑰。”   林渊皱着眉,还是将玫瑰装成一大捧,递给了男人。男人轻轻低头看着玫瑰,手指轻抚过花瓣,蔚蓝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渊一眼,林渊一震,又是那种感觉,那血红的、血红的视线,和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觉。   男人将名片递向林渊,林渊有些恍惚地接受了,触碰到名片的那一刹那,脊背又传来被抓破的剧痛。   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林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发现最新鲜的玫瑰落下了花瓣。   那白色的花瓣,是枯萎的。   林渊半跪下捡起花瓣,花瓣在手指中旋转,他的神识突然有些模糊了。   他将花店的门关了,马不停蹄地赶到警局,林羡鱼半躺在休息室,看到他来,沉默俊俏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情感的浮动。   林渊上前将弟弟搂在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才放开他。   “哥,谢谢你。”林羡鱼说,漆黑的眼睛神采黯淡。   “阿羡,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羡鱼张了张口,深呼吸沉默了一会儿,才渐渐开口:“哥,有个人想把驯服成他的专属斯德哥尔摩,那个人,是我的室友,我中学最好的朋友。”   他说话言简意赅,表达清楚,林渊却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信息。   “楚楚跟我说还发现了一个虐待狂,就是他?”   “就是他,张子瑜,我跟你分居后,一直和其他人合租,直到有天其中有个室友回学校宿住去了,张子瑜突然来了。我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巧合,很快我们几个人就混成一团,有天晚上一起出去玩,当时我喝多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地下室,身边张子瑜正看着我。”说到这里,林羡鱼的表情突然变得难以言说。   林渊想象不到弟弟当初的处境,醒来后突然发觉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阴森森地看着自己,自己浑身赤、裸地被绑着丝毫不能动弹。   “他打断了我的双腿,禁止我外出,先用暴力威胁我让我疼痛、恐惧,又突然给予温情……我很清楚,他想让我变成他的斯德哥尔摩,我曾揣测过他的心理,但是我当时太混乱,一心只想逃出来,没有想清楚……”林羡鱼说,表情渐渐变得惧怕,他削瘦至极的身体显得格外脆弱。   林渊再度拥住了林羡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成功地将自己救了出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羡鱼在他的怀里轻轻呼吸:“哥,你得给我找个心理医生,我很怕自己真的变成斯德哥尔摩,我知道有段时间……有段时间我依赖着他,我差点……差点杀了人……”   “我会的,阿羡……”林渊轻柔地安抚他。   林渊连夜为林羡鱼办了入院手续,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在医院静养,尤其是他的腿,是棒球棍击打造成的骨折,需要的时间还很漫长。   萧楚楚看着一脸阴沉的林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哥们儿,契科夫都说了,这一切终将过去。”   “那个人渣在哪?”林渊问。   萧楚楚脸色立即就变了:“这事儿我们在处理,林渊,你的感受我们能理解,你得相信我们,法庭会给案子一个公正的结局。”   林渊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不过有些事你该知道,来。”然后如往常一样,萧楚楚拉住林渊的领子,将他扯向电脑屏幕。   “杀人预告?!”林渊看着屏幕惊呼出声,但他惊讶后的第一反应是质问。   “是不是为了搏噱头故意发出来的?”他问,毕竟网上这种东西不少。   萧楚楚习惯性地想喝热可可,摸了下却发现只有凉白开,也还是将就着喝了:“你看下去就知道了,这个网站的杀人预告博客最开始发出来的时候,微博整个都被他刷屏,后来我们强制让微博清空了话题,把网站也封锁了。我们没有找到发博客的人的IP,但是保存有一切截图。”   林渊看着这条博客,发博客的人语气十分冷静,条理清楚,但是内容让人不寒而栗,他自称Killer,宣称是为了洗尽世间的一切污秽而存在。杀人预告里配了大量让人毛骨悚然的图片,被虐杀者清一色都是女子,且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这些照片发生的地点都在地下室,能找到在哪吗?”林渊问。   “Killer手段如此之高超,甚至敢把杀人过程放在网上,就有让我们找不到的自信。但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他杀害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虽然来自不同的职业,拥有不同的身份地位,但是她们都曾在K市的同一所中学读过书。”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场积蓄已久的仇杀?”林渊问。   “我们不确定,也许犯人在中学时代遭遇过性侵或者校园暴力……我们不确定凶手的性别,但他犯下的罪行没人能够容忍。”   “……我们会将他绳之以法的。”林渊沉默片刻,说。   萧楚楚揉了揉太阳穴,身子往后一靠瘫在椅子上,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一直忙着整理资料和线索,却发觉自己越发地焦躁。   “这是这个月第四起案子了,自然流失脂肪死亡的女人,我们称之为流血案;流血案杀手倾慕者犯下的案子,就是倾慕者;还有你弟弟的案子,虽然凶手已经抓到了,张子瑜,但是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还有就是如今这个案子了,Killer的杀人预告。你还没看完,继续看。”萧楚楚说。   林渊将图片往下拉,最终看到了Killer的下一个谋杀目标——   江宛如。那是他的花店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更。   关于一些想写的案子。 第4章 Chapter 4   “为什么……”林渊低声说,眼眸垂下。   “你也发现了吧?”萧楚楚将两手叠在脑后,双眼注视着杀人预告的图片,“林渊,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你身边的人都渐渐陷入险境,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当心。”   “我明白。江宛如呢,已经安排人保护她了吗?”   “警队已经派人安排她回家了,并且有人二十四小时保护,马上你就能收到她的短信了。她是你的老板,不是么?听说你们关系很好?”萧楚楚问。   “雇员和雇主的关系。”   “嗯……那你说,如果这一切真的和你有关,以我和你的关系,我的处境会不会很糟糕?”萧楚楚突然扭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眼角有一点璀璨的光。   “……”林渊沉默,半晌才说,“残忍的玩笑。”   “啊,残忍的玩笑啊。比这个玩笑更残忍的是现实,我们得快点破掉这些案子,不然我永远睡不了好觉。”萧楚楚说,他张开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只梳理羽毛的鸟。   果不其然,就在林渊离开警局前往医院的路上,他收到了江宛如的短信。江宛如希望他能继续照顾花店,但是依他现在的状态,很难达成。   他缺一大笔钱,负担林羡鱼的医药费,还得给弟弟找个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还是得最好的那种。   除了必须花的钱,没有能省下来的。   江宛如平日对他不错,工资都也如数照发,偶尔还会有些津贴,花店打工是他的收入的一大部分,在警局实习的一个月六百块补贴,塞牙缝都不够。   正苦恼间,大衣口袋里掉出了一样东西——   林渊捡起来一看,是每晚买走所有白玫瑰的男人给他的名片。因为忙,他一直没来得及看。   名片上只有两行字——   林恩·希伯来(Lynn Hebrew)   TEL:———————————   林渊微微挑眉,这个名字很熟悉,隐约在哪见过,但说不出在哪……   花店他不打算开了,但是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像前两晚一样来买白玫瑰,如果是这样,他倒可以专门送过去,也为弟弟赚点医药费。毕竟数九寒冬,来买花的几乎也就这一个人。   林渊打通电话,一阵等待的忙音后,手机那边传来声音。   “你还是打过来了……”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却莫名含了点缥缈的意味。   “先生?”林渊为这开场白而奇怪。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男人说。   “是……希伯来先生,我是花店的服务生,不知您是否还会来购买玫瑰?”林渊说,听着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平静宁和下来,如同找到了归宿。   “发生什么了吗?”希伯来的嗓音暗哑低沉。   “……希伯来先生,老板娘家里有事,将店关了。我想您也许需要购买白玫瑰,所以在老板娘关店的期间,我可以将您需要的白玫瑰为您送过去。”   “是吗……那么谢谢你了。我会把地址发给你。”希伯来说,不知为何,林渊觉得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但绝不是那种友善的笑,往深里想是更加、更加深刻的……   那种神智模糊的感觉又来了,突然林渊想起了一件事:“先生,那天我看见玫瑰落下的花瓣枯萎了……但玫瑰都是早上摘下来的最新鲜的,几乎不可能枯萎。”   “是吗……”希伯来的声音还是低沉的,却像梦一般,林渊只想听他说话,仿佛周围的世界都不同了。   “是……先生……”林渊低低地回。然后发觉对方已经挂断了,只有他一个人漫天大雪里,黑色风衣裹着略显瘦削的他,手上还有紧贴着脸颊的手机。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说话说着,竟被人给带跑了。   摇了摇头,林渊转身前往银行,长风衣和暗灰色长围巾勾勒出瘦削的身形,漫漫雪天里,依稀看出是个少年。   到达医院时,林羡鱼还在休息,林渊将贷款出的几万交给了医院,至少能换得林羡鱼好好静养,也和医院方面预约了专门的心理医生。   主治医生惊讶于他花钱如此大方,甚至开口说道:“孩子,这可是笔大数目。你弟弟养腿伤还好说,但是预约的这个心理医生是按小时收费的,最终算下来比养伤还贵上几倍,孩子,你真选择这么做吗?”   林渊的答案很简洁:“是的,谢谢您的忠告。”   他的一半性命是林羡鱼的父母给的,另一半,是林羡鱼给的。   这点钱,无足轻重,而且他向来不看重钱,哪怕是在最需要钱的时候。   林羡鱼有时候很惊讶他这种异乎寻常的超脱态度是从哪来的,后来才发觉,没有什么造就了这个,那是从天性和骨子里带出来的。   林渊之所以花钱这么爽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林羡鱼从来不向他要什么,一旦开口了,那就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他得给他最好的,以此回应这份信任。同时,他还要找张子瑜算账。   张子瑜敢打断他弟弟的双腿,他就打爆这个男人的狗头。   在警局时他的提交了探监申请,虽然警官神色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但是林渊行事给人的印象向来冷静沉稳,于是也就同意了。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林渊的心头烧着,像是一捧灼热的烈火,快要将心脏烤焦,急求发泄的出口。连日来的奔波和精神上的煎熬,最终都要释放出去。   门被轻轻合上,林渊对面坐的就是张子瑜。林羡鱼中学时代曾带着张子瑜来家里玩过,那个时候张子瑜给人的印象是个阳光正派的少年,此刻这个男人还没上法庭,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阴郁之色。   房间突然就黑压压地沉了下来,哪怕开着灯,也给人一种黑压压的感觉。   张子瑜容貌英俊,眉眼中却总带一股煞气,一双眼睛埋在厚重的黑眼圈里,微微低着头轻轻看过来,目光辛辣奇突如同毒刃。   “张子瑜,我问你,你到底对阿羡存的什么心思。”林渊盯着他的眼睛,所有的问句都用陈述语气。   张子瑜突然抬起头,呲出一口白牙森森地笑起来:“你说呢?”   林渊轻轻磨了磨牙,他一条腿跪在横亘在二人身前的桌子上,另一条蜷在身下,就这么前倾着朝向张子瑜,然后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近,满是威胁的语气:“别看我们长得像,我不是林羡鱼。”   他的嗓音清冷而充满威胁。   张子瑜戏谑的神色也变了,埋在黑眼圈里双眸冷冰冰地盯着林渊:“这里是警局。”   “我知道。”林渊说。   “你不可能在这儿杀了我。”张子瑜坚持。   “如果你乖乖听话。”林渊说,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张子瑜的侧颊轻轻拍了拍,这清脆的响声在有些空旷的屋子听来格外刺耳。   那一刻林渊似乎变成了施虐者,他在驯养一个斯德哥尔摩。   “乖乖听话,告诉我你怎么接近他的,你怎么凌虐他的,你怎么……犯下其他的杀人案的……”林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烟雾一般,碰触着张子瑜的手也渐渐变成了温柔地抚摸,“你这么厉害,对不对,下手之前肯定有百分百的把握吧,肯定有找其他的驯养对象吧……”   张子瑜的眼神渐渐低垂下来,张开口正准备说什么,但他突然清醒过来,推开林渊,发力将他掀了桌子上。   张子瑜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林渊:“我知道你,林渊,我知道你一直跟他不同,但是别想骗过我,用这种手段套供词,不嫌恶心么?”   林渊干脆坐在了桌子上,双腿大开,两只手的手肘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现在那都不重要了。”他说。   张子瑜疑惑地看着他。   然后林渊暴起,冲过去用一只手掐住张子瑜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抡起拳头揍了过去。拳头带起风,砸在柔软的脸上,碰触到坚硬的骨骼,然后血流出来,染红白皙的肌肤。   张子瑜和他身形不相上下,他一脚踹开林渊,然后将林渊按在了桌子上,双腿辖制住林渊的行动,拳头也毫不留情地砸下去。   林渊的脸上迅速青紫。   这场斗殴很快结束,林渊被巡警拖出去,拖出门前,两个人对视的眼神还是冰冷的。   林渊觉得脸有点疼,而且,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知道更多的细节他可以直接去问林羡鱼,而且林羡鱼也不会对此隐瞒,但是他担心这会对他的心理康复有影响。   看到张子瑜的第一眼,林渊就觉得这是个连环杀手,但是没有证据,他原本想套点什么出来,但还是太冲动,如果他能忍一忍——   林渊摇摇头,事已至此。而且看时间,该给那位尊贵的客人送去白玫瑰了。   只是他这副样子有些不好见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专门的章节讲林羡鱼和江子瑜的故事,不过不是现在。 第5章 Chapter 5   林渊给自己上了个OK绷,鼻子上横着一个创可贴多少有些可笑,但也没更好的做法了。将店里所有的白玫瑰扎成一捧,包装好后拿出手机,果然希伯来已经将地址发了过来。   林恩按着发来的地址骑车前进,却发觉导航将他与城市的距离越导越远,天生的警惕让他心生疑惑。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希伯来是个危险人物。   嗯,或许吧。但是他已经许诺过对方了。   导航带他渐行渐远,渐渐地林恩发觉自己在前往林间深处的路上。   他皱起眉看着日渐黄昏的天空,云层被渲染成温暖的橘色。然而这树林已经不适合骑行了。只能跟着导航隐约踏出一条小路,林间有什么生物悉悉索索地行动着,声音细小听不分明。   林渊将自行车在一棵大树前停下,看了看周围,在比较明显的大树上都做了记号。   在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树上画下一个“X”的时候,惊飞了一只生物,林渊抬头去看,是一只蝙蝠。   他微微皱眉,收起了小刀,再度抱起白玫瑰,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栋看起来英式风格十足的巴洛克式建筑,仿巴洛克建筑在武汉光谷不少见,但是这栋一眼就能看出是真正的巴洛克式风格。除了欧洲地区很少有这种风格的建筑,在这个地点偏僻的地方,有这么一所别墅,相当诡异。   别墅相当大,林渊面前是一扇挂着爬山虎和长着尖锐棘刺的铁门,一个铁索横亘在门上。透过大门可以看见比较宽敞的大路,两旁种着艳丽的花,还有一种鲜红的说不出名字的花朵。顺着小路越往里越幽深,这时黄昏隐去,天边已经渐渐泛黑了,看不清那边到底是什么。   林渊轻轻抓住了手里的一大捧白玫瑰,恍然间有种自己是来参加葬礼的错觉。   林渊掏出手机,还未拨打电话,希伯来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先生,我已经到了。”   “请稍等。”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无机质般冷冽的女声,不是希伯来的声音。   林渊稍稍皱起眉,是妻子么,还是情人?这种关于对方亲密关系的猜想让他心中一片刺痒,当他抬起头时,眼前出现了一位穿着十五世纪英国女仆装的高挑女人,眉眼十分冷漠,林渊有些惊讶,但女人打开了门。   林渊将手机放回大衣,终于踏入了这栋类似于古堡的别墅的门,女人在前方带路,蓬松的裙摆随着走动而摇晃,林渊有点痴迷地看着她的裙摆。   夜渐渐黑了,某种生物拍着翅膀的声音此起彼伏,月光洒落下来,道路两旁红色的花平添一股诡艳。   道路在眼前延伸,蜿蜒曲折,女人的蜷曲的金发在月光里微微发光,有时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会让林渊忍不住舔牙。   自己的两颗虎牙,比平常人更加尖锐的,也从小因此遭到不少嘲笑的虎牙。   身体深处涌出一股冲动,含糊不清的感受,双眼紧紧盯着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就是这里,请进。”女人说,嗓音清冷。   出现在林渊眼前的是一座高耸的建筑,遍布爬山虎和墨绿藤蔓,在棘刺的尖顶上是墨黑深渊。   别墅有着繁复花纹的大门在女仆的操作下渐渐打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女仆一只手指示着大门,双眸闭着,示意林渊进去。   林渊看着她冷漠的脸,又看了一眼手中大捧玫瑰,走进了大门。当他踏入,大门便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就好像从未开过,而林渊一直在其中一样。那女仆也不见踪影。   林渊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大衣口袋,那里面有小刀。   别墅很大,面前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楼墙上有许多供照明的蜡烛,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一些看起来很古老的雕像摆放在一楼,第一次看见在家里摆雕像,林渊觉得有几分新奇。   他上了二楼,捧着玫瑰向右走,却发觉这个地方的道路错综复杂,走廊里的照明设施也只有蜡烛了。往往是走了前面记不住后面的路,林渊心中的警惕越来越深,甚至觉得,这别墅闹鬼。   想起那个像烟雾一样的男人,林恩·希伯来,每次他来花店买花也是凌晨左右,大街上几乎没人了,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出现在花店,然后要走所有白玫瑰……   真的很可疑。   林渊走着走着,路过了一间间房子,已经迷路了,但最终却在一扇唯一开着的屋子前停了下来。他朝屋内看去,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桌子上是几瓶墨水和大量书籍,他正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屋子的右侧是燃起的壁炉,火星不断烧出来又灭掉,火焰闪闪。   书架、欧式风格的大沙发、茶几和座椅,还有各式各样的笔调比较暗沉的风景画挂在墙壁,按威廉·莫里斯风格糊的墙纸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同样的,还有一些动物的,比如麋鹿的小雕像摆放着作为装饰。   从屋子的摆设来看,这是个品位很高的男人。   或许是燃起了壁炉,屋里有些热,所以男人没有穿那件看起来相当低调,实则十分昂贵的大衣,只是穿了件黑色衬衫,衬衫勾勒出男人流畅的身体曲线。从颈项,到脊背,再到诱人的腰身。   “希伯来先生?”林恩轻声问。   希伯来缓缓转过身,他的姿态因缓慢而带出一种经年的优雅,这种优雅并非刻意训练,而是上千万年岁月的洗礼造就的。他的黑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系,露出小片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肌肤,却让林渊的虎牙再度蠢蠢欲动了——   比看见女人时更加强烈的,更加强烈的想要让牙齿陷入这片皮肤的冲动。   就像是一股催、情的毒剂,让人在那瞬间和片刻神志恍惚。   希伯来的蜷曲的黑发在烛光的映照下看来相当柔软,让林渊有种抚摸上去的冲动。   “林渊先生,让你费心了。”男人说,声音一如既往的磁雅。   林渊听见这声音神智就有些恍惚,就像动物对待某种特殊的天敌,瞬间丧失警戒,无法抵抗。   希伯来起身,靠近林渊,近得林渊能闻到他身上一股特殊的香气。不是香水的味道,林渊定论,这种味道很特殊,林园只知道他不能多闻。   希伯来接过他手中的白玫瑰,放在书桌上,玫瑰和一大堆书籍相映成趣。   林渊还钉在原地,希伯来再次靠近他——   然后轻轻脱下了他的风衣,手指隔着重重衣物传递给身体一种特殊的感受,就好像对方径直触摸到自己的身体,让人身体颤抖。同时,背部传来一阵剧痛。林渊的脸色一阵惨白。   希伯来将他的大衣放在了立地衣架上。   “林渊先生,坐吧。”希伯来低声说。   林渊有些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希伯来坐在了他对面。   “想要来点什么吗?红酒,白兰地,还是红茶?”希伯来说,烛光下他的黑眸浮浮沉沉的,幽深如水。   “不,我不喝那些,牛奶就好。”林渊说,有些局促地看着希伯来。   强烈的熟悉感,背部一闪而过的疼痛感,还有这堪称诡异的一切,都让他想要更深一步地去探寻眼前这个男人。   他有着什么目的,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已经渐渐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原本是为了送花,而是沉溺在这个男人的神秘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开始了。。案子也不会忘记。 第6章 Chapter 6   “林先生,根据上次我们治疗的情况来看,您的精神状态很好,一直非常理智,其实您已经不太需要心理治疗了。”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温和地说,他棕色的眼睛闪烁着让人安宁的光芒。   关之莲,他是林羡鱼的心理医生,刚从普林斯顿大学读完心理硕士回国,今年刚好二十四岁,尽管年轻,已经在SCI上发表了不少论文,也是医院能请到的最好的心理医生。   林羡鱼半坐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子盖着骨折的双腿,双手轻轻搭在被单上。他看着医生金丝边镜框后的眼睛,轻轻开口:“医生,你有黑眼圈。”   关之莲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框,温声回答:“昨晚整理资料,睡得有些晚。”   林羡鱼轻叹一口气:“医生,理智不代表不恐惧,反而理智能让人更好地感受到恐惧,让这种恐惧更加深入骨髓。我现在看到您的眼睛就会感到恐惧。那个人有非常浓的黑眼圈。”   仅仅是这点生理特征上的相似,联想之后,林羡鱼埋在被子里骨折的双腿都会感到疼痛,反射性地微微发抖。   关之莲看着林羡鱼的眼睛,然后取下眼镜,打开录音笔后,用右手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样可以吗?”关之莲问。   林羡鱼为这细致入微的体贴动人,忍不住说:“谢谢您,医生。”   关之莲从手指的缝隙间看过去:“这是我该做的。”   与林羡鱼的心理治疗再度开始,录音笔在无声地工作,关之莲认真地聆听着,并且时不时发问,在他看来,那个犯人的驯养手段是非常高超的。   一般来说,驯养一个斯德哥尔摩,需要的是暴力、恐吓、控制、温情以及同理心。   使用暴力、恐惧和死亡剥夺对方行动和逃跑的能力,让对方对驯养者产生极度恐惧的心理;在对方只能依靠自己的情况下给予温情,然后犯人产生感激;最后分享给对方一点自己的内心,同理心由此产生,会让对方有一种认识——   我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张子瑜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林羡鱼甚至就要沦落下去,但是林羡鱼太理智了,林羡鱼在取得他的信任之后,成功得到了逃跑的机会。   这很罕见,关之莲对这个案例相当感兴趣,如果能得到林羡鱼的许可,他想要以此展开关于斯德哥尔摩的研究。   治疗进行五十分钟后,林羡鱼的精神就已经相当疲惫了,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吐字也有点不清不楚,最后闭上了眼睛。   关之莲起身戴上眼镜,将林羡鱼扶着整个放在床上,被子拉到脖颈。   按理说他该走了。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林羡鱼的额头,指节传来温暖细腻的触感,指节下移,划过高挺的鼻梁,最终停在温软的嘴唇。   关之莲拿开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刚刚碰触过对方的手背,然后拿起公文包离开房间。   林羡鱼陷入了睡眠,但却并不是无梦的,梦里是张子瑜。   除了初中喜欢过的女孩子外,他已经很少在梦里梦见过认识的人了。   他又回到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睁开双眼后是自己全身被捆绑着,头顶是黑漆漆的地下室的天花板。   林羡鱼挣扎着想要起身,一扭头却看见了全身赤、裸同样被捆绑着的女人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他从来不留两个人的活口——!”女人惊恐地喊着,在地下室里甚至有回音,浑身的青紫预示着“他”不会是一个能沟通的对象。   林羡鱼快速整理发生了什么——   他被绑架了,绑架他的人很有可能是个杀人犯,而且已经杀过不少人。这里很偏僻,因为他和女人都能大声喊叫,还有个相当重要的信息,在杀人犯来之前,他必须逃走,否则他和女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他从来不留两个人的活口。   “别说话,谁能活下来只能看‘他’的选择,你最好祈祷他喜欢吵闹的对象。”林羡鱼对女人说,然后发觉这个女人相当漂亮,尤其是眼睛,静如秋水。   女人瞬间安静下来。   林羡鱼观察周围的情况,地下室很空旷,地上有食盆,一个。   只有一个新的。那个“他”已经决定好杀死哪个人了。   他脖子上铁质的锁链圈连在一根铁柱上,看起来相当坚硬,没有钥匙无法强行打开。脚上的链子也是。他试着爬行,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只有三米左右。   “操。”林羡鱼轻声咒骂,他修养良好,从不说脏话,此刻却出离地愤怒。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股愤怒,不然恐惧就会淹没他。   他怕死。还怕疼。   黑漆漆的地下室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连只老鼠也没有。   第一天,那个“他”并没有来,女人双眸噙满泪水,低声地啜泣着。林羡鱼垂着眼睛沉默地听着。   第二天,同样没有来。女人嗓音沙哑地朝他求救:“求求你,给我点水……我已经三天没喝水了……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林羡鱼同样口干舌燥,他四处爬行,依旧没有水的影子,只是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尖锐的凸起。   林羡鱼看着女人的眼睛,轻叹一声,温声道:“闭上眼睛。”   女人满腔疑惑,还是闭上了眼睛。   “我说张开的时候再张开,我没有说就不要看,明白了吗?”林羡鱼强调。   女人点点头。   林羡鱼爬到凸起的地方,割破了自己的小臂,潺潺的血流了出来。他用食盆接住鲜血,然后回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听话地闭着双眼。   他将食盆递给了女人,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喝下这些水,只有这些了。”   “哪里来的?”女人问。   “不要问。”林羡鱼说。   女人喝下去时,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啜泣着说:“谢谢你,谢谢你。我叫徐柔,我不会忘记你的。”她依旧闭着眼睛。   “……不要说这么多了……”林羡鱼说,他舔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希望唾液能让伤口尽快愈合。   第三天,依旧没有来。   徐柔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林羡鱼尽量保存体力,半垂着双眸。   “别睡。”林羡鱼低声说。   “我好累……已经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我快撑不下去了……反正,反正就算他来了我们也只能活一个,你对我这么好……”徐柔断断续续地说,嗓音极端地疲惫。   “别说傻话。”林羡鱼回答。   “在……在我死前,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徐柔问。   “我叫林羡鱼,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所以别睡。”林羡鱼说。   徐柔虚弱地笑了,她挣扎着起身,尽管全身赤、裸着,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经不再在意了。她耗尽全身的力气,用双臂轻轻环抱住林羡鱼的脖颈,蜻蜓点水地吻了他一下。   “……”林羡鱼没有说话,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徐柔的长发。   徐柔躺在他的怀里,微笑着:“我……我一直没有喜欢的人,就算是‘他’,最开始也是喜欢他的脸而已,却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羡,死前能遇到你真好。”   林羡鱼手指微微发抖,有些僵硬地再度摸了摸徐柔的长发:“不会死的。”   他也很怕。怕的要死。他也很渴、很饿,甚至觉得饥饿和渴在渐渐吞噬着他的身体,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发痒发疼,但是他没办法表达。   他是个男人啊。   他对怀里的人没有特殊的感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这份表白,让他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缕亮光,接着是一大片光芒突然灌进了黑暗。一双漂亮的小腿从楼梯上浮现,接着是大腿、劲瘦的腰身和胸膛,最后是张子瑜的有着严重黑眼圈的、俊美无俦的脸。   张子瑜看见他,还有他怀里的女人,朝他歪头一笑。   笑容灿烂如同朝阳,但他的手里却握着一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渐渐开始展开……   这是第二条线,还有两条……   慢慢写吧。 第7章 Chapter 7   林羡鱼满头是汗地惊醒,双腿刺痛,太阳穴也在嗡嗡作响,大脑里是张子瑜那个残酷的笑。   他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头埋入被子中,浑身发抖。   他今年大学还没毕业,他太年轻以至于无法承受这一切。   回忆像是一把刀子,强硬地插、入他的太阳穴,鲜血淋漓地旋转,无法驱逐也无法避免。   他想给关之莲打电话,跟医生说话总是能让他轻松些。至少身边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分散注意力。   关之莲过了一会儿终于接了电话:“怎么了?”   医生清澈的声音里带着嘈杂的背景,有着夜店音乐的声音,还有清早时街道上特殊的声音。   “医生,今天的治疗时间能不能提前到现在,我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您。”林羡鱼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不理智了。   关之莲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年轻的男孩已经环上他的脖颈,嗓音甜腻地叫着他的英文名。   “Alan(艾伦),在和谁说话呢,这么急地冲出来。”Dwight(德维特)亲昵地说。   “是病人。”关之莲说。   林羡鱼听了,半晌没说话,手机里是寂静的呼吸声。   “林先生,你还在吗?”等了一会儿,关之莲问。   “……医生,看来您现在不太方便,打扰了。”林羡鱼说,然后挂了电话。   关之莲放下手机,将手机放入大衣口袋里。   德维特亲密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染成深紫色的头发暖绒绒地蹭在关之莲的颈子上。   “德,我现在有事。别再这样做了。”关之莲说,清冷的晨风从大街上吹过来,将他黑色的发扬起,轻轻晃动着他的驼色大衣。   关之莲是中德混血。父亲是德国人,但并不像大部分德国人那般严谨,母亲是旅居在外的上海人,去德国游学时和日后的丈夫相遇。因此关之莲的相貌比一般的黄种人要深邃白皙许多。由于家庭原因,性格也较为沉稳。   少年时期关之莲一直对男性有种模糊的好感,但由于国内严苛的教育环境,他无心弄清这一切。等到高中结束后去美国读大学、读研究生,参加了不少社交活动后才发觉自己真正的性取向。   他是GAY。   在国外的几年因为沉心研究,所以并未对这件事过多在意。直到他回国,尝试性地进入gay吧,在圈内反而相当有人气,他也希望能够找到一位伴侣。   德维特是个纯种的中国人,虽然行事浮夸但一直对关之莲有着相当的好感,关之莲也曾试过与德维特发展特殊关系,最后发觉两个人的精神世界差太远,就此作罢。   德维特不信邪,一直纠缠着他。   关之莲是个很果断就能拒绝他人的人,面对这种示好基本都是拒绝,但是德维特似乎并不在意。   德维特看着关之莲的侧脸,医生戴上眼睛时总是充满了禁欲色彩,当他取下眼镜时,却又迷人得无可救药。   德维特承认,自己喜欢医生的脸,还有他那冷冷淡淡但是拒绝时不会说出伤人的话的态度。也许因为是心理学的硕士,所以对人时的距离感都控制得相当好。   关之莲轻轻拨开德维特的手臂,开车前往医院。   关之莲打开病房的门时,林羡鱼正在看书,关之莲注意到那书的名字——   《肖申克的救赎》,斯蒂芬·金被改编成电影的最知名的小说之一。   “这些高墙还真是有点意思。一开始你恨它,然后你对它就习惯了。等相当的时间过去后,你还会依赖它。”关之莲轻声说,这句话可以说是对斯德哥尔摩最简洁的描述了,无论是人还是监狱,斯德哥尔摩患者的情感都是如此发展的。   林羡鱼放下书,看向关之莲,轻声回道:“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   关之莲微笑起来,棕色的眼睛温柔而纯净:“就像你一样。”   “我不想依赖一个杀人犯。医生,坐吧,谢谢你能抽出时间赶到这里。我为我的冒昧道歉。”林羡鱼说。   关之莲脱下大衣,打开录音笔,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林先生,你等我一下。”   林羡鱼疑惑地看着他。   “一会儿就好。”关之莲说,然后他拿起随身的包进了洗手间,拿出上次和林羡鱼治疗后就买的遮瑕膏,取下眼镜,将遮瑕膏涂在眼睛处。直到那些黑眼圈都消失后才停止。   对于女性化妆用的东西他很了解其中的化学成分,但是具体怎么用还是首次探索,遮瑕膏涂的并不均匀,显得眼睛在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惨白得吓人。   “……”关之莲将遮瑕膏洗掉,擦干后又涂了一次,医生还是很聪明,这次终于涂均匀了。除掉黑眼圈后,他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前来打扫洗手间的工作人员推开门,有些惊讶地看着关之莲:“原来关医生还化妆啊。”   关之莲微笑:“嗯,遮一下黑眼圈。”   关之莲离开后,工作人员摇摇头:“男人还化妆,长得这么好看,怕不是个gay。”   关之莲再度踏入病房时,林羡鱼盖着被子的双腿上放着书,整个人却出神地想着什么。他周身笼罩着一股寂静的气息,于是整个病房都盈满了空荡荡的寂静。   这是个让人安静的孩子。关之莲想。   林羡鱼抬眼看到关之莲,说话的声音有些遥远:“医生。”   “嗯,我们可以开始了。”关之莲说,他坐在了椅子上。   录音笔内的零件在静静地转动,林羡鱼开始了他的诉说和治疗。   “‘他’下了楼,手里拿着刀子,脸上带着笑看着我和那个女孩……然后他渐渐朝我们靠近,手里的刀子在地下室入口处投射进来的光的照射中闪闪发光。我知道他得到来就意味着其中一个人的死亡,我不想死。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家伙,为了自己活下来就能牺牲那女孩的生命,而且她还爱上了我……我知道我是个自私卑劣的家伙,就算之前给了那女孩我的血,也没办法说明我并非残忍。或许某种程度上,我和‘他’是同一类人……”林羡鱼说,他的嗓音是平静的,但是双眸垂着,眼睛看向白色的被单,一片虚无。   关之莲知道他的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且与林羡鱼说的恰好相反,他不但不自私,反而是个相当有“良心”的人。   随着诉说,林羡鱼似乎又回到了空旷的地下室,只是这次地下室里不仅仅是他和徐柔,还有那个自己儿时的朋友和如今的杀人犯——   张子瑜。张子瑜全身只穿着一条四角裤,精瘦的身材挑不出一丝缺点,容貌和身体都是无可挑剔的俊美,从小到大张子瑜都是被表白的对象。   张子瑜命运不好,父母早亡,但是给他留下了房子和一大笔财产,虽然一直读书,但是早早就独立出去了。他在学校一直是风云人物,被各种各样的褒奖和恋慕包围着,享受着充足的爱。   林羡鱼和他是初中时认识的,那个时候张子瑜的父亲刚刚死去,那时的林羡鱼充当了安慰他、与他一同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的角色。   林羡鱼对自己这个朋友了解不多,但是从未想过对方会是杀人犯,而且有一天还会拿刀对着自己。   那刀的光芒,那么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讲斯德哥尔摩好费力啊。。。   希望能比较好地结束这条线吧。。。但是又埋得特别长。 第8章 Chapter 8   林羡鱼坐在地上,徐柔虚弱地躺在他的腿上,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铺散开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奄奄一息的味道。林羡鱼的身体也相当虚弱了,放血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负担。   他看着张子瑜的笑脸和刀子,一股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喊,但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子瑜靠近他,一只手拽住徐柔的长发,将她的头拉起,徐柔整张脸都被这粗暴的行为弄得变形,表情十分痛苦。   张子瑜的另一只手则握着刀子轻轻挑起林羡鱼的下巴,刀尖压着下巴处的皮肤,压出细小的口子,一滴一滴地渗出血,染红刀刃,滴落在地板上。   林羡鱼轻喘着双眼看着刀尖,心中充满了恐惧,皮肤被割破的疼痛细密地从伤口处传过来,经过密密麻麻的神经网,扩大在全身每一个角落。   “我才一会儿没来,你就有了新的女人,嗯?”张子瑜笑着说,最后一个字的语调可怕地挑起。   林羡鱼的视线还在刀上,他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张子瑜完全没有挪开刀子的意思,如果他开口,下巴的伤口会因这个动作变得更大。   “张子瑜,你这个变态……快放羡出去!”徐柔挣扎着说,但是身体过度虚弱,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张子瑜的目光在徐柔和林羡鱼之间流转,他的笑意更深,拉着徐柔头发的手转为掐住她的喉咙。同时另一只手刀尖一转,压向了林羡鱼的喉咙。他将额头靠在了林羡鱼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只要你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虫子涌过来贴在你身上……”   “……”回应张子瑜的是林羡鱼更加急促的喘息声。   “你怕我……”张子瑜幽幽地说,“你也像他们一样,像妈妈一样,你们都怕我……哈哈哈,你们都怕我!”   刀子越埋越深,林羡鱼流的血也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他会被割破气管。林羡鱼闭上眼睛,用右手轻轻摸上张子瑜的头。那是从前他安慰他时的做法。   张子瑜果然睁开眼睛,拿开了刀子。   “睁开眼睛。”张子瑜说。   林羡鱼顺从地睁开眼睛,他被饥饿和缺水困扰了三天三夜,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了,根本不可能打赢此时的张子瑜,而且张子瑜还有刀。   他得等待,得找一个机会,保存体力,然后逃出去。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管徐柔了。他在内心对徐柔说对不起,但他知道这无济于事。   张子瑜在对他笑:“阿羡,现在你有一个选择,我这里有刀子。你可以选择用这把刀杀了这个女人,那你就能活下来;或者用这把刀杀了自己,这个女人就能活下来。选吧,阿羡。”   张子瑜将刀放在林羡鱼手里。   林羡鱼握着刀,看着张子瑜的脸,还有徐柔痛苦的脸,巨大的恐惧和压力漫上心头。   杀人?   用自己的手?   结束这个他许诺过会一起离开的女人的生命?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子瑜:“张子瑜,你是认真的吗?你要我杀人?”   张子瑜用右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甚至有些天真地看着林羡鱼,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明了。他的眼里甚至还带着笑意。   林羡鱼握着刀柄,双眼紧紧盯着还有他的血的刀刃,手直发抖。他扭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徐柔,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了刀子。   “操——!”张子瑜一句大骂,他的手臂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因为及时闪避,伤口很浅,但血还是汩汩地流出来。他一把夺走了林羡鱼手里的刀子,他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胆大。   是个非常不好控制的人,尽管在从前他就尝试过用温和的方式控制这个人,但此刻他更加明白了这么做的难度。   林羡鱼虚弱地看着暴怒的张子瑜,浑身都在发抖。   张子瑜再度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血的味道。他再度将刀子塞进了林羡鱼的手里,但是他的手紧紧包住了林羡鱼的手,刀尖伸向了徐柔——   徐柔双眸噙泪看着他,不住摇头。   林羡鱼剧烈地挣扎起来:“不!滚开!不——!”   呲。   呲呲。   呲呲呲——。   血液喷涌出来的声音,刺耳又鲜明。   林羡鱼被鲜血溅了一身,他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很重要的一块土崩瓦解。   地板上留下的只有一具没有生气的女尸。   因为死亡,她被剥夺了名字、性别和感情,再也没有了过去。   但是噩梦没有结束,因为张子瑜举起了棒球棍,打断了他的双腿,让他短时间内彻底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林羡鱼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将脸埋在双手里,嗓音里带上了哽咽,尽管这些事在录笔录时已经对警察说过一次,然而每说一次都像是酷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杀了人,尽管他握住了我的手,尽管警察也说我只是受害者,但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他的眼泪从指间的缝隙里流出,这是他面对医生时第一次哭泣。   泪水滴落在书上,浸湿了上面的字迹。   关之莲说:“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摧毁你的心理防线,从而控制你,你知道他的目的,你没错,你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救那个女孩。没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出更好的选择。”   “医生,很痛苦。我很痛苦。”林羡鱼终于打开心扉,满脸泪痕地看着医生,长而绵密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凝成一团。   “……这一切都会过去。我会给你开一些药,每天都要记得吃,我会打电话提醒你。”关之莲说,他将腕上的Reverso表的表盖打开,表的主体是美国的时区,表盖背面是北京时区。   距离治疗开始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远远超过了原定的五十分钟。   他该走了。   林羡鱼看着他站起来,说:“医生,谢谢你为我掩盖了黑眼圈。下次就不必这么做了,我想我该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林羡鱼知道自己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只是细微的体贴对方都会有所回应。关之莲觉得,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那个杀人犯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想把林羡鱼驯养成自己专属的斯德哥尔摩吧。   这确实是一个很理智、温柔、无私而坚强的孩子。   他并不幼稚,尽管有弱点,他的弱点也并不使人讨厌,反而更让人疼惜。   他看的书也相当合他的口味。   他是他的病人,这让他有充分的理由去靠近他。   ……关之莲觉得自己越想越远了,他是个心理医生,首先得遵守作为心理医生的所有条例,例如,不得与患者有恋人关系。   但是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合心意的人了,而且对方还可以作为自己的重点研究对象,对他的课题来说都有相当的好处。   关之莲摇了摇头,打开病房的门,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 第9章 Chapter 9   萧楚楚和警队再次来到了张子瑜囚禁林羡鱼的地方,他们要在这里找到足够的证据,光靠林羡鱼的证词还不足以彻底使张子瑜在法庭上得到最公正的审判。而这个案子,也是他们这几天得到线索最多的案子了。   萧楚楚甚至有一丝兴奋,因为那之后他就可以告诉林渊进展如何,没有人比林渊更担心林羡鱼。   从林羡鱼那里得到的口供里说,张子瑜杀死徐柔后,将徐柔的双眼挖了出来存放在有福尔马林的瓶子里,至于尸体具体如何处理他并不清楚。如果警队能够找到瓶子,验证DNA后就有了足够的证据。   他们的DNA库里有徐柔的。   门被技术部的人员打开,这是萧楚楚第二次进入这间屋子,他还记得第一次进去时,张子瑜正戴着耳机哼着一首歌,只有旋律没有歌词,旋律带着交响曲的宏大。当时张子瑜还朝着他们微笑,姿态从容不迫,如果不是林羡鱼在地下室歇斯底里地呼喊,他们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藏着人。   如果不是林羡鱼的求救电话,他们也根本不会去怀疑眼前这个大男孩。   这就是杀人犯的可怕之处,他们心思缜密,计划周详,伪装得体。他们惯用笑容和礼貌掩盖血淋淋的事实。   但是如果所有的杀人犯都像张子瑜这样,对警队来说就太费力了。   萧楚楚记下了那首歌的旋律,后来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一次再度踏入这间房子,他们将每个地方都细细搜寻,无论是一楼、二楼还是地下室,巨细靡遗,但是很可惜,并没有发现任何口供里所说的瓶子。他们扩大了搜索范围,在屋子周围搜寻,但整整一天过去了,也没有任何成果。   周洋忍不住了,他已经在这大冬天里翻了半天的垃圾:“头儿,我看那个张子瑜根本没把眼睛放在这周围,他肯定是把东西放在其他地方了。”   “头儿,我觉得阿洋说的没错,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萧楚楚同样对警队队长宫徵羽说。   宫徵羽是个很耐心的男人,用总头儿的话说就是,可以把所有没有头绪的案子都交给这个男人去处理,因为他永远不会丧失信心和耐心,比机器人还耐操。   宫徵羽揉了揉太阳穴:“那他会把眼睛放在哪,这是个难以揣测的犯人,但是任何犯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模式,这种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不会随便就藏起来,一定有个他专门藏东西的地点。”   “头儿,我们要不要再回去审张子瑜?”周洋说。   “我们不能对他用刑。”宫徵羽意有所指。   萧楚楚的眼睛暗了暗,说:“头儿,为了破案子,我来审。”   宫徵羽看向他,萧楚楚眼神坚毅,他点了点头。   “对了,头儿。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张子瑜在哼歌,那歌的旋律我记下来了,头儿你不是学过音乐吗,你知道是什么曲子吗?我想可能有帮助。”说着萧楚楚哼出了调子。   宫徵羽听后,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楚子,我学的是古筝和古琴,不是西洋乐器。你这我听不出来,不过听说林渊他弟弟的心理医生是学过西洋乐器,拉了十几年小提琴了,你可以去问问他。”   “是,头儿。”萧楚楚说。   他们最终无功而返,但也不是全然无功而返。   接到萧楚楚的电话时,关之莲有些惊讶,但听到那首曲子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能问问您是从哪听到的吗?”   “医生,这首歌与林羡鱼的案子有关,是我们第一次搜查犯人的时候他听的东西。”萧楚楚说。   “我把歌词发给你吧,这是皮亚佐拉在1985年最有名的作品《再见,诺尼诺》,但也堪称最浪漫、最恐怖的作品。如果真的和犯人的行动有所关联,那么你们的任务就更加艰巨了。”   过了一会儿萧楚楚收到了歌词:   礼拜一从我这里拿走双眼   使我看不见太阳和你的脸   礼拜二从我这里拿走胳膊   不能用力拥抱你真是抱歉   礼拜三和礼拜四从我这里取走了双腿   不能再和你一起散步了   礼拜五从我这里拿走了舌头   叫我说不出你的名字   这可怎么办   礼拜六又从我这儿拿走了一点东西   别难过,虽然我们不能做、爱但我仍然爱你   再见,诺尼诺,再见   别问我是生活苦   还是生命本来就苦   上帝给的,上帝会拿走   你给我的,比上帝更多   再见,诺尼诺,再见   即使礼拜天   他们打开我的脑袋拿走整个大脑   取走记忆,我也能记得   我们是如此相爱   第一次阅读,萧楚楚的内心确实被震撼了,如此有冲击力的歌词,在古典交响乐的配词中前所未有。   他搜索了这首交响乐,让它盘旋在自己的大脑中,二十多种乐器演奏出恢弘壮烈的气势,细细品味却又有种决绝悲壮的浪漫。   “礼拜一从我这里拿走双眼……张子瑜拿走了徐柔的双眼,之后还有胳膊、双腿、舌头和性、器官,他至少还需要三个受害人,果然是个连环杀人犯。”找出线索的萧楚楚将旋转椅往后一推,修长的双腿架在电脑桌上,听着交响乐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今晚他就要去审张子瑜。他会让他开口的,不管花费多少努力。   这将是个长期的过程,但他有足够的时间。   之前张子瑜对待审问,无论他们恐吓、欺骗还是指责,对方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这种犯人是最难解决的。   夜色逐渐降临,萧楚楚前往了关押张子瑜的牢房。张子瑜虽然被剪掉了头发,但是难掩其英俊的面容,剪掉头发反而让他更英气了。就连在牢房工作的女员工走过时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虽然心知肚明这是个杀人犯。   还是个同性恋。绑架一个男人并且驯养对方,这不是同性恋是什么?   见到张子瑜时,张子瑜正在下铺看书,他的上铺是专门派给他的警员,正盯着他。   萧楚楚注意到那本书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张子瑜看书时的姿态很闲适,完全不像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一样。   萧楚楚打开牢门,靠近张子瑜,说:“有什么心得?”   张子瑜瞥了一眼萧楚楚,说:“超凡伟人往往有犯罪的天性,因为他需要建构新制度,这种建构势必带来毁坏;也因此,伟人的犯罪是合理的。”   萧楚楚一声嗤笑:“还真是你的教材啊,你是那种伟人吗?”   他的话暗藏机锋。   “如果我成为伟人,也不会是因为犯罪。”萧楚楚放下书说,语气风轻云淡的。   萧楚楚发现这个犯人实在坐牢坐的很怡然自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犯的罪付出代价,伟人也不例外。”萧楚楚说,同时强硬地拿走了张子瑜的书,张子瑜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萧楚楚对上铺的警察说:“今晚开始带他去暗房,按老规矩办,什么时候他醒悟了,就什么时候带他出来。”   那警官点点头。   萧楚楚对着张子瑜微微一笑,笑容里很有些风情的味道:“我的子瑜,不管你伟不伟大,是不是超凡,这次我们都要抓住你了。书我拿走了,另外,《再见,诺尼诺》真是一首不错的诗,我们会找到所有证据的,请你在牢房安心等待吧。”   张子瑜听后脸色一变,有着浓重黑眼圈的俊脸整个阴沉下来,透露出浓重的煞气。   他的手指死死扣着床的边缘,因为过度用力,发白的指节回泛出血色。   他很想就在这里,结果这个朝着他洋洋得意地微笑着的男人。   但是他需要克制。而人生的漫长岁月里他锻炼出的最不缺的品质,就是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快把一个人物刻画出来了。就是病娇子瑜。 第10章 Chapter 10   夜色已深,警员将张子瑜的手铐上手铐,然后拉着他前往暗房。暗房一直是他们审讯的专用房间,除非遇到极其难审的案子,否则不会使用。   暗房全都是吸光材质,漆黑一片。警员将强光灯打开,张子瑜才看到房内的一切。房子里就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椅子的正对面就是强光灯,椅子上有合金的固定环,仅凭人类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挣开的。   警员拉着张子瑜,将他强制按在椅子上,眼睛突然暴露在强光灯下,张子瑜感到极度不适。而后是双手双腿都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尽管闭上了眼睛,正对面的强光灯的光芒依旧穿透眼皮,照射进眼球。光芒带来的热度也投射在身上,一秒一秒地让张子瑜身体的水分蒸发。   警员悄无声息地离开暗房,然后大声扣上了门,扣门的声音让张子瑜心中一震。   张子瑜就这么在强光灯的照射下,整整坐了一夜。眼睛虽然不至于失明,但浑身已经十分疲惫了。这种审讯方式看似没使用暴力,实则比使用暴力更让人痛苦,他根本无法入眠。   想用这种方式从他口里套出东西。张子瑜闭着眼睛,想着从前发生过的事情,那时候林羡鱼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说他想要最新款的高达,林羡鱼就飞往日本排队整整排了一夜,然后坐飞机回来,在零点准时送上了生日礼物。   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如此在意他。尽管那以后,他得到的爱比他想要的还多,但是后来的东西无法代替从前。   代替不了林羡鱼给的,他也只想要这个人给的。不是他,不可以。   第二天早上,警员送来了饭,张子瑜想要交谈,但警员根本不给任何机会,饭放下就迅速离开了。   他双手的镣铐没被解开,只能低下头凑着吃,他吃东西的动作变得缓慢,却不让人觉得丑陋。   强光灯依旧开着。即使白天到来,暗房里依旧一片漆黑,但是强光灯照射着他的眼睛,蒸发着他的体力,他永远无法真正睡着。   张子瑜已经渐渐显得虚弱。这就像他最开始饿了林羡鱼三天三夜时的情况一样,不过他相信警方不会进一步对他施加暴力。   那么这些就不算什么。   他们不可能让他死,就算让他极度虚弱,他们也得留他一条命。   他能撑下去的。   只要他们没找到实物证据,只需要他请到律师,他就不可能被判重刑。   这种强光照射正正进行了三天三夜,换言之,张子瑜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身体缺水、虚弱和极度疲劳了。   这时萧楚楚进入暗房,他靠近张子瑜,在他的身后轻声说:“现在,你还是那种伟人吗?”   “……”回应萧楚楚的是无声。   “我看了你的书,你的字非常漂亮,笔记也做的很有见地。如果你不去杀人,会是个很出色的学生。你今年才大二,为了这一切,至于吗?告诉我们事实,我们才有办法帮你。我们不会和孩子过不去。”萧楚楚说,同时他轻轻揉了揉张子瑜的头发,试图营造出一种亲密感。   “……哈……”张子瑜轻声喘息着,声音非常低微,听不清在说什么。   “如果你说出事实,我就能立刻放你出去,回到你原来的牢房。你还是每日一顿饭十二菜三汤,允许你看自己的书,我们会提供特制的笔供你做笔记,而且你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而且——”萧楚楚说着顿了顿,似乎是故意吊人胃口。   “你可以提出请求探监的申请,无论你想要谁来,你都可以打电话给对方。”萧楚楚说,他意有所指。   “……”张子瑜低低地笑出声,俊脸上勾起的笑容甚至有些惑人,他的嘴里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萧楚楚低下头,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嘴巴,而后——   张子瑜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萧楚楚的耳朵,发狠咬了下去,力道之大似乎要将萧楚楚的耳朵咬下来。萧楚楚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感这才让张子瑜松开了口,但萧楚楚的耳朵已经留下了一圈流血的印子。   “你是一条狗吗?”萧楚楚暴怒着说。   “我是疯狗。疯狗咬人最狠。”张子瑜说,他将唇边的鲜血舔尽,暗红色的舌头划过漂亮但干涸的唇,无形中透露出一种诱惑。   萧楚楚怒极反笑:“那就看你这条狗能撑多久。”   他将张子瑜带到了宾馆,宾馆处所有地方都用厚厚的帘子封死了,墙上也没有时钟,根本无法判定时间。   不出他所料,张子瑜一回房间倒头便睡。张子瑜在暗房的时间已经比平常规定的时间多了一天了,但他还是不肯说,忍耐力强得可怕。   等到萧楚楚走后,张子瑜偷偷在枕头下用手指划了一个“3”,他来到宾馆的路上观察到时间是凌晨三点。然后他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他得知道时间,哪怕极度疲惫,他也不能让自己的生物钟出现混乱,那是警方想要看到的。   张子瑜从小就能控制自己身体的生物钟,对于时间十分敏感,所以无论多么疲惫,他也能控制自己醒来时的时间。早上七点时他张开眼睛一次,额头埋在枕头里,手指在枕头下划了一个“7”,而后继续休息。   下午三点时萧楚楚送来了饭,并且告诉他现在是早上八点。   张子瑜疲惫地吃了,不发一言。   “林羡鱼说他想见你,只要你说出事实,立刻就能去见他。”萧楚楚利诱。   张子瑜微微一笑:“警官。”他的语调很轻柔,声音原本就好听,此时喊来更加悦耳。   萧楚楚突然就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耳朵还疼吗?”张子瑜说。   萧楚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关了门就走了。   见气走了警官,张子瑜笑着吃完了剩下的饭菜,回床上休息去了。   就这么持续了两天,在警方确定已经扰乱他的生物钟的情况下,他在凌晨两点,一般人类精神最脆弱的时候被拎出去提审。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和两个审讯官,萧楚楚就是主神官。房子里非常寂静,但另一个主神官突然一拍桌子,弄出极大的噪音:“我们已经找到了徐柔的眼球!明天就会将你送上法庭,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是一种心理震慑。   张子瑜勾了勾唇,讥讽道:“你们这些蠢东西,只知道做些没用的事。我是无辜的。”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说自己无辜?张子瑜,你未免太蔑视法律了!”萧楚楚怒道。   张子瑜的眼神轻轻瞥过来,很有些轻蔑和不屑:“是么?警官。你们真的有任何实际性的证据?除了林羡鱼的口供以外?这太好解决了,一个好的律师甚至能让我无罪。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有罪,那么我也有证据证明我无罪。世界就是这么公平。”   他说,甚至轻轻微笑起来,满脸的煞气在越发浓重的黑眼圈下更加明显。   “张子瑜,我没闲工夫跟你瞎扯。除了眼睛,其他东西你藏在哪?”   “我没做过,没藏过,无可奉告。”张子瑜轻飘飘地回,身体虽然极度疲惫,但精神反而异常清醒。   否则他就不可能在那场灾难下活过来了。   萧楚楚的声音沉了下去:“吊起来。”他说。   陪审官不忍道:“长官,他刚刚经历过暗房,真要这么做?他很可能死去。”   “我说吊起来。”萧楚楚说。   陪审官起身,将拷着张子瑜的手铐吊在了天花板上,张子瑜虽然高,但是也够不到天花板,垫脚提着身体,也才能勉强不让手臂拉伸得那么痛。   “他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就什么时候放他下来。别让他睡着,他一旦睡着就让他起来。也别让他自杀,好好护着他,要给食物,别轻易弄死了。”萧楚楚对陪审官交代,眉眼冷酷如冰。   陪审官点点头,他看向眼前这个俊美虚弱的少年,想不到他是以怎样的毅力和心态,才撑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审讯内容纯属虚构,与现实警官形象、审讯没有丝毫关系。   请勿对号入座。 第11章 Chapter 11   女仆步态严谨地走入屋子,分明穿着高跟鞋,踩在瓷质地板上却消无声息。她托着一个很考究的银质镶金色花纹的托盘,托盘上是一杯牛奶和一杯威士忌,还有一些欧式点心。   希伯来对女仆眼神示意,女仆放下托盘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希伯来端起威士忌,轻轻抿了一口,朝林渊微微笑了一下。   林渊便觉得有什么情绪从内心深处生根发芽,特殊的情绪蔓延到全身,他拿起装着牛奶的杯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却不太想喝下去。   林渊有点不敢看希伯来的脸,虽然他们素昧平生,但每次见到希伯来,内心深处总会生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而且他发觉,自己会很轻易就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影响。那意味着对方可以利用这一点控制自己,他对对方的了解程度却为零,这绝不是件好事。   “林先生进门后,到现在一直沉默着,是招待不周了吗?”希伯来问,一条长腿架在另一条上,一只手端着装有威士忌的玻璃杯问。   “不是,希伯来先生,您的招待很好。只是我以前从没受过这样的接待,我只是来送花的。”林渊说,尽管不礼貌,但他还是垂着眸。   “林渊……”希伯来低低喊他的名字。   “嗯?”林渊下意识地抬头看他,映入眼帘的却是希伯来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那比爱琴海还要湛蓝的双眸中,血光一闪而过。林渊的脊背传来熟悉的剧痛,扭曲了他的表情,手里的玻璃杯猝不及防落在了桌子上。   玻璃片飞溅,割破了林渊的手,血顿时流了出来。   林渊慌张地说:“对不起!”他想要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却被自身浓重的血腥味儿刺激得有些眼角泛红,一股原始的冲动从身体深处冲出,让他的身体疼痛得颤抖。   他伸向碎片的手因疼痛和无法言明的感受不住发抖,额角流出细密的薄汗。   他从小就不能见血,医院说他有晕血症,但他知道绝不是这么简单。   他只是不能看,不能碰,不能闻,也不能想。   林渊双手颤抖着捡起玻璃碎片,却因为双手颤抖让破碎的棱角再度划破手指,红色的鲜血流满了手指,从指间的缝隙滴落下去,掉在昂贵的地毯上,成为一个个暗红的印子。而林渊,满手闪光的玻璃碎片,如同被撕碎的蝴蝶翅膀。   林渊抬起头,双眼之中已经满是眼泪,他对希伯来说话的声音已经满溢哭腔,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打湿了脸颊,在尖尖的下巴处汇成一条小溪。   “希伯来先生,杯子碎了,对不起……”林渊低声压抑地哭泣着,眼泪却无法止住,巨大的悲怆笼罩住了他,就如同创世纪初时的孤独,而他不知这强烈的感情从何而来。   只是他只要面对希伯来,他就无法控制自己。   希伯来的双眸微微垂了垂,纤长绵密的睫毛似乎能挂住水珠。他容貌俊美中带着丝丝艳丽,一举一动看去,无端带着股优雅撩人的姿态。希伯来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渊的手,林渊为这再平常不过的触碰浑身战栗。   就如同对方是一剂顶级的催、情毒、药,令人心醉神迷,却又有着巨大的副作用。   希伯来轻轻地将玻璃碎片一片一片从林渊满是血痕的手中拿出,放在托盘里。双眸看向林渊的脸,那一刻林渊如坠深渊,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希伯来的是生命中最鲜明的那一块。   脊背的疼痛更加强烈了,如果说过去瞬间的疼痛是被兽类割破了皮肉,此时则伤及骨骼,然而这种疼痛中却带着一种甘美的麻痹。   希伯来伸出水红的舌,烛光下那舌泛着隐约的水光,然后轻轻舔上了林渊的手指。伤口被柔软温暖的舌包围,亲密而异样的触感,让沸腾的感受从身体深处升腾,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腔叫嚣,让他很想,很想进一步地接触眼前的男人。   不仅仅是这点可怜的触碰而已,他还想要更多。想要他纤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想用牙齿咬破他的唇,吻掉他流出的每一滴血,想进入他的身体深处,完完全全地占有他,吃下他……   林渊觉得自己的感情和强烈的生理欲望混成一团,灼烧着、沸腾着,让他完全流失了理智。   泛红的眼睛只是看着希伯来,甚至想要不顾满手的伤口,去触碰对方。   一种稍觉尖锐的触感从手指传来,是希伯来的牙齿,轻轻咬着他的指节。从他的角度,林渊看到的是希伯来蜷曲柔软的黑发和半遮着蔚蓝眼珠的双眸,秀美流畅的鼻部线条,还有那格外鲜明的——   希伯来的牙齿。   希伯来的舌是湿软的,轻轻舔过伤口,而后伤口开始发痒,近乎于愈合了。希伯来舔过他的每一个伤口,最后才抬起头。   林渊痴痴看着他烛光下半明半暗的眸。   “是我招待不周。”希伯来的声音还是如同烟雾一般,一些黑发搭在纯黑的衬衫上,烛光里显得有几分暧昧不清。   林渊看着他,忍不住伸出右手轻轻覆盖住希伯来的侧颊。指尖传来细腻到不可思议的感受,让人心中几乎喟叹起来。   每一次和希伯来接触,都像是获得了一样人间至宝。   “林先生?”希伯来轻声说。   林渊被这一声清冷的称呼顿时带回了理智,他连忙拿开了手,脸上有些窘迫:“对不起,我不该……”   希伯来微微一笑,笑容惑人心魄:“没关系。”   希伯来让女仆拿了绷带,女仆递绷带给林渊时,眼神突然如同刀子一般锐利,一下子让林渊更加清醒起来。   但是这种清醒也带来了相当的副作用,他的脊背仍然刺骨得疼痛,冷汗一层一层地从身体流出。   希伯来看着他痛苦的神色,说:“林先生,你看来需要休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介意的话,还请在这里睡一晚。”   他姿态闲雅,彬彬有礼,一点不似有他想之人。   林渊咬了咬唇,低声开口:“希伯来先生,我能不能借用一下这里的浴室……”   希伯来微微扬了扬眉,然后点头。   女仆在前方引路,林渊的神识因极端的疼痛而有些恍惚,甚至眼中所见的景象都是模糊的。最终林渊到了浴室,他脱下全身的衣物,尽力朝着自己的后背看去,只看到一片鲜血淋漓的伤口。   “疼……”他低呼出声,热水从头顶淋下来,雾气很快蔓延在整个浴室里。林渊眨了眨眼,再看时伤口已经消失了。   是错觉吗?   林渊看着镜子前赤、裸的自己,恍惚间他满身血痕,但神志清醒的刹那,他又是完好无缺。但不知为何,希伯来的脸浮现在心头,也如同蒙着一层雾气一般。   林渊的手朝着下半身探去。   这种生理欲望来得毫无道理,镜子里是自己逐渐被情潮覆盖的脸,从耳朵根部开始泛红,脸上和身上都是水汽。但其中又似乎有种冥冥之中命定的自然而然,想象着那个男人的样子,他蜷曲的黑发,他的蔚蓝眼睛,他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和深陷的锁骨,他夜色一般的黑色衬衫和秀美缥缈的笑颜——   想象着自己在进入他,死死按在华贵瓷砖上的手攥着他的黑发,将他拉近自己,吻他的唇,然后进入他。   林渊将热水按钮旋到最大,兜头的热浪冲身而下,全身都被烫得发抖,漆黑的发丝粘在额头和脸颊,也冲尽了林渊手中的白浊。   他看着满是雾气的镜面中的自己,心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着希伯来,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在人家的浴室里做这种事?但是,这种欲望确实到来了,这无法否认。而且,为什么一旦面对希伯来,他的情绪就会变得格外脆弱,一点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那只是个杯子,碎了没什么。为什么他会一反常态,而且,希伯来的红眼睛……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绝不是心理作用。   希伯来有问题,虽然目前对他没有任何伤害,甚至让他想要亲近,但是……   和一个谜团太多的男人相处,不是控制对方就是被对方控制,但他看到他,却是一门心思想要将对方拉上自己的床,甚至在他还是处男的情况下。   一切都显得不妙。   一切都显得诡异。   这栋房子,这个男人,还有这其中的女仆。   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   林渊洗完澡,离开浴室,走在寂静的、只燃着蜡烛的走廊里,看见前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林渊追了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林渊回到了希伯来在的屋子,室内烛光温暖。希伯来腿上搭着一本精装的《道林格雷的画像》,低着头神情有些困倦地读着。   “希伯来先生……”林渊在门口轻声说。   希伯来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有些倦懒的笑容像是灰鸽子翅膀上的露水,闪着光。   林渊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渊。”希伯来低声说,嗓音也染上了倦意和微笑的感觉,烛光下朦胧得迷人。看起来整个人都很随意,像是只华贵慵懒、但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猫。   让林渊很想抚摸他的皮毛。   林渊站在原地,看着希伯来的脸,半晌才说:“我给您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该走了……”   希伯来有点讶异地看着他,微微张开双唇:“那……天已经很晚了,林先生,我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他的双唇仍旧带着有点倦意的微笑。   林渊不自觉点了点头。   “我刚翻完了加西亚晚年的一本小说,林先生帮我看看吧,哪里觉得不好就告诉我。”希伯来说,林渊这才响起刚见到他时他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原来是在翻译。   “希伯来先生喜欢翻译吗?”林渊不由自主地想了解他更多,甚至这个问题本身都不太重要,重要的只是希伯来。   “只是刚好懂。”希伯来说,他揉了揉额角,带着笑意看向林渊的眼神已经有些朦胧了。他将书放在一边,走到门边,轻轻拉住林渊的胳膊,将他带到写字台前。   林渊身体僵硬地任由他支配。   希伯来将林渊按在宽椅上,林渊自然而然地看起了他的手稿,字体相当漂亮,飘逸中沉淀着经年的岁月。   林渊在那之后回想起这件事,对于希伯来写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看着看着,觉得故事很精彩,就忘了回去的事情。然而回忆中最清晰的部分,是希伯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热气喷洒在他的侧颊,还有希伯来轻按着他胳膊的双手。   每一次林渊靠近这个男人,就想将对方尽数吞吃入腹。所以林渊没有忍,他放弃了那个和大海中人鱼搏斗的男人的故事,转过身将希伯来抱紧,然后吻了他唇,软的,却凉得惊人,能舔到比他更尖锐的虎牙,还有口腔里馥郁的红酒的香气。   不知道从几几年到几几年,哪个世纪到哪个世纪的神情,尽数被卷入舌尖,吞入喉舌。   他终于如他所想,抚摸他的黑发,然而那之后他便彻底昏迷,不省人事。   到底这个看似温柔的男人不能随意招惹。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可能有点快吧。。   但是希伯来大人毕竟是大人。 第12章 Chapter 12   一夜过去了,张子瑜的右手仍然被手铐铐在天花板上,颀长的身体被强制性地拉得更长,灰色的体恤衫因为全身被吊起所以勾了上去,露出一小截白皙劲瘦的腰身。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所有的只是疲惫,全是是一层一层的冷汗,口中不规律地喘息着。   陪审员在房里看了他一夜,也审了他一夜,却没想到这个人嘴巴比蚌壳还紧,身体已经痛苦成这样,却完全没有招供。一般来说,在暗房呆上三天人的精神就已经极度疲惫了,更别说之后的突击审讯,加上现在的审讯。陪审员深深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精神强大得可怕。   但却是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孩子。   陪审员从椅子上起身,绕着张子瑜转了一圈。   张子瑜垂着眼睛喘息,眼角留出一点余光观察陪审官,但莫名就透出点嘲笑和轻蔑的意思来。   “我们已经拿到了林羡鱼的口供,凭借他身上的伤,已经足够让你吃上几年牢饭了。”陪审员说。   “……但和你们想要的还差得很远吧,哈哈哈……”张子瑜低声笑着,笑里带着喘息,口干舌燥,原本清澈的嗓音也干涩起来。   陪审员抬眼看着他的脸,视线下移,掠过他的一小截裸、露在外的腰,冷淡地回道:“这么喜欢挑衅么?还真是不安分啊。”说着他伸出右手,轻轻摸了一把。   手中传来细腻、好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张子瑜曳过来一条刀子一样的目光,满是煞气,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迸出一句话:“我最讨厌别人不经允许就碰我,警官,您是想找死吗?”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话里依稀带上了怒极反笑的气音。   陪审员依旧面无表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牢里你碰到的可不止这些,摸一把你的腰?”   陪审员微微笑起来,嗓音压低,露出鲨鱼一般满口锋利的牙齿:“你长得这么漂亮,牢里常年不见女人,安排给你的狱友又都是犯了判死缓的囚犯,到时候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只是摸摸你的腰。”   审讯室里突然满溢着寒气。   陪审员站定在张子瑜面前,一言不发,表情冷漠如冰雕。   “……”张子瑜静默了片刻,突然咧开嘴笑着说,“警官,我说我最讨厌别人不经允许就碰我。死缓?让我给他们死刑。”   “到时候看你进了牢里还会不会这么嘴硬。”陪审员怒极反笑。   “警官,过来。”张子瑜突然低声说,嗓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   陪审员戒备地走近他。   “我有话跟你说,所以,靠近点。”张子瑜说。   “你咬了萧楚楚的耳朵。”陪审员站在原地。   “萧楚楚?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张子瑜嗓音里带上嘲讽的笑意,“警官,你是怕了吗?”   他浅灰色的眼睛里藏着嘲讽,说话时尾音又乖戾地挑起,但容貌年轻俊俏,无端就有些撩人。   陪审员心头火被挑起,于是贴近了张子瑜。张子瑜手腕被吊在天花板上,只能勉强低下头轻声对陪审员说:“我还讨厌被人威胁,警官,您两样都占全了,”他的唇轻轻贴着陪审员的耳朵,热气微微喷洒在陪审员的耳蜗,“我会折断您的双手,挖下您的眼睛,打断您的双腿,让您在黑暗中独自生活。”   他的嗓音很低,很柔和。   陪审员怒火更炽,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张子瑜想要放声大笑,却被掐的只能发出喘息的气音。   他的身体已经极度疲乏了,连日来不规律的作息,被剥夺睡眠和饮食以及接连不断的拷问,已经让他有些自暴自弃,但是尽管如此,也决不会走漏一点口风。   “杀……杀了我?哈……哈哈……”张子瑜断断续续地笑着。   陪审员的掐住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张子瑜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出,脸庞也渐渐泛红到青紫起来,这时门“砰”地被打开,萧楚楚冲过来扯下陪审员。   “你在干什么!我让你看着他,没让你杀了他!”萧楚楚额上青筋骤起。   “他威胁我!他这种人渣,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陪审员吼了回去,双目发红。   “梁珂!记住你不是法官,他该有什么下场法庭会给出公正的判决,而不是你对他搞私刑!”   “法庭?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找到,除了林羡鱼的口供,柔儿的案子本来应该人证物证俱在,可你们呢!什么作为都没有,说是要审,现在审出了什么名堂?!没用的家伙!就说他,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能关他多久?开庭前没拿到足够的证据,这家伙杀了这么多人,牢里蹲几个月就出来了?!我在这里杀了他,哪怕我被判死刑我也甘愿!”梁珂对萧楚楚咆哮,一连串的话犹如子弹迸射而出。   萧楚楚看向他的目光冷的惊人。   “你和徐柔什么关系?”萧楚楚问。   “……”梁珂没有说话。   “梁珂,你该知道吧,和受害人有关联的人员应该照审回避,而你还争取张子瑜的审讯机会?”   “……”梁珂咬紧了唇,有些不敢看萧楚楚。   “你回去吧,这两个月不用上班了。”萧楚楚揉了揉眉心,疲惫地看着梁珂。   “别这么说,萧警官,他可是差一点就杀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随便就让人丢了饭碗?而且还能忍住到现在才动手,更该夸奖夸奖了。”张子瑜幸灾乐祸地说,白皙的颈子上一圈青紫的捏痕。   “你先出去,”萧楚楚命令梁珂,看着梁珂出去关上门后,他才抬头看向张子瑜,“张子瑜,你还别先得意,我们知道徐柔的眼球在哪了。”   他看向张子瑜的双眸濯然而有星光。   张子瑜安静下来,第一次正眼看向萧楚楚:“警官,妈妈教过我们,说谎是要天打雷劈的。”   萧楚楚的嗓音平稳无波:“这次我没有骗你,孩子,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我要求见我的律师。”张子瑜说。 第13章 Chapter 13   “那时候地下室很黑,只有从入口处透出一些灯光进来。徐柔就这么死在我眼前,我跟你说过徐柔很漂亮,尤其是眼睛……”林羡鱼看着自己的双手说,脸上都是冷汗。   “你跟我说过,我都记得。”关之莲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他当着我的面,把徐柔的眼睛挖了下来,没有用刀,用的是手。我当时被吓瘫在原地,那场面太可怕了,哪怕是电影里我也没见过这么凶狠的场面,他用手生生将那双眼睛挖了出来。徐柔的脸上后来只剩下两个洞了,一个漂亮的女孩,脸上只有两个血肉模糊的洞。”林羡鱼用双手遮住双眼,稚嫩的眉宇间是深深的皱仄。   关之莲没有打断他,只是在自己的记录上写下“应激后的创伤后遗症”,其实相对来讲,林羡鱼相比较于经历过杀人犯后的受害者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   至少眼前这个人还能正常地判断、交流。   随着治疗的深入,林羡鱼似乎又回到了张子瑜的身边,只有张子瑜的房子。   地下室干燥昏暗,徐柔失去了双眼的尸体放在身旁,张子瑜一脸冷漠地玩着手中的眼球,清澈的眼睛因为鲜血的浸染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血糊糊的晶球体。   “今天是礼拜几?”张子瑜突然问,看向林羡鱼的眼睛没有感情。   “……求求你,放我离开……放我走,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对其他人说,放我走吧,求你了!”林羡鱼沙哑着嗓音说,心中已经充满了绝望。   “算了,你也不会知道。”说着张子瑜站起身,将眼球丢在充满干涸血迹的食盆里,斜曳了林羡鱼一眼,“你倒是……全身都很漂亮。”   他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林羡鱼霎时间头皮发炸。   “别杀我……子瑜,别杀我,我们像从前那样做兄弟不好吗,子瑜……”他低低地说,双眸悄悄观察着张子瑜的反应。   张子瑜的身形顿了顿,微微笑了笑,再度靠近林羡鱼,染满了鲜血的右手轻轻抚上林羡鱼的侧颊,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像过去那样?阿羡,我曾经信过你一次,我得到的是什么呢?”他的手轻轻握住林羡鱼的脖颈,并没有用力,脸上还带着笑容。   “……是我对不起你。”林羡鱼的嗓子像被卡住了一般。   笑容在张子瑜的脸上消失了:“我反而要谢谢你,让我自由。就像现在这样,了无牵挂。”   他的语气很轻,林羡鱼却听得浑身发寒。   张子瑜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声轻笑:“吓着你了?也是,我不该这么凶。”说着他的手顺着林羡鱼的身体曲线下滑,最终停留在骨折的双腿上。   张子瑜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十个透明的指甲盖是优美的椭圆,上面镶嵌着淡淡的白色小月牙,只是此刻整个都被鲜血染红。   然后这双手轻轻握住了林羡鱼的双腿,被深蓝色水洗牛仔裤包裹的小腿落在他的手心,恍然间如同自己捕捉了一条搁浅在海滩的美人鱼。   碰触的疼痛让林羡鱼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微微发抖,又或许是因为惧怕。   张子瑜将他的牛仔裤轻轻往上推,露出来的半截小腿整个都是青紫的,触目惊心。   “疼不疼?”张子瑜问,漆黑的眼睛如同尼采口中的深渊。   “……疼,不碰它,就不疼。”林羡鱼低声说,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是吗?”张子瑜的声音也变低了,然后他突然将一只手放进林羡鱼的膝窝,另一只手穿过林羡鱼的腋下,将林羡鱼整个抱了起来。   林羡鱼咬着嘴唇,没有喊出声。   他不敢去猜对方是什么心思,脑里一片混乱,疼痛、恐惧、愧疚和鲜血掺杂在一起,世界就像是恶魔的小玩偶,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新花样。   张子瑜的双臂很稳,一步一步手臂都没有发抖,虽然只是个少年,却已经有着大人的力量了。   他将林羡鱼抱出地下室,熟练地给林羡鱼的腿上夹板。   张子瑜发觉林羡鱼在看他,说:“我的手曾经也是这么被包扎的。你不用担心。”说着他给林羡鱼看他的左手臂,白衬衫被推到小臂处,上面满是斑驳的伤痕。   “这只胳膊上了五次夹板,可能会有点疼,但是很快就会好。”他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上完药和夹板后,张子瑜轻轻拥抱了他一下:“你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美得像海妖在唱歌。   他的眼神清澈而透明,如同夏天第一朵轻柔开放的洁白的栀子花。   可你是个杀人犯。   可我不爱你。   寂静在空旷的卧房里蔓延开来,张子瑜在等他的答案。   “……好。”林羡鱼听到的是自己虚无的声音。   然后他看到,夏日里的栀子花,突然开成一片花海,像是弯弯的月牙,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有一点星辰的碎光。   “你答应了他,这很明智,会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关之莲说。   “我骗了他。我知道怎么回答最有利,而且当时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他的一些弱点,可能他真的在乎我,但是我不确定。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杀了我。”林羡鱼说,他看着关之莲,嗓音却有些冷。   “你觉得他的弱点是什么?”关之莲饶有兴趣地问。   “……”林羡鱼沉默了一会儿,问,“关医生,这和我的治疗有关系吗?”   关之莲有些惊讶,而后说:“你说你有事对不起他,是什么事?这对治疗很重要。”   林羡鱼的嗓音彻底变冷了:“我杀了他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14章 Chapter 14   关之莲一时失了声音,只是看着林羡鱼的脸,清秀俊俏,无论如何和杀人犯都联系不到一起去。关之莲推了推金丝边的眼睛,低声说:“愿闻其详……”   林羡鱼则是摇了摇头:“不,医生,这件事我还没做好告诉你的准备。”   关之莲黯然。   张子瑜终于见到了他的律师,他的律师与张子瑜想必,矮了十厘米,又有些娃娃脸。当初张子瑜是不信任他的,但是经过多年相处,确认了这人的能力与忠诚后,也就让他成为了自己的专属律师。   “警方说找到了徐柔的眼球,而这本应该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张子瑜说,轻轻摩挲着中指指节。   小律师看着他,额角冒汗,只是点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件事子虚乌有,我根本没杀徐柔,更不可能藏起她的眼球。”张子瑜说,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   “是的,小少爷。”律师点头。   “我要胜诉,还有一个星期我就要上法院了,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张子瑜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小律师。   “是,小少爷。”小律师后背汗如雨下。   “那就好。不过……算了,有些话现在说还太早。我出狱后,有段时间……就像以前那样……我恐怕那是最后一次了。”张子瑜压低了声音。   “少爷,您……那样的事又要发生了吗?少爷……”小律师的双眼猛地睁大了,死死看着张子瑜。   “不打紧,你只要让我出去就行,我不能留在这里,这个时间点太巧了。我已经感受到它更强烈的存在了。令左,这一切我都交给你了,我的性命,我的一切。”张子瑜看着他,然后轻轻拉过令左的一只手,用两只手紧紧握住。   “少爷,我一定会让你出来的!”巨大的信任砸在了令左身上,他有些呜咽着说。   张子瑜微微一笑:“谢谢你,令左。”   “少爷!”令左轻喊出声,这时警务人员体型时间到了,令左依依不舍地离开探监室。直到令左出门,张子瑜一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令左的身影。   警务人员幸灾乐祸地看着张子瑜,张子瑜一个刀剜似的眼神撇过去,那人立刻脸色一寒。   令左自然很清楚张子瑜要他做什么,他是知道张子瑜所有不为人知秘密的人,他和张子瑜从小到大就在一起,虽然他比张子瑜大四岁,但是遇到大事,主意都是张子瑜拿。   令左开着车,经过三天的路程,开出省外,终于在一个冷僻到极点的森林里找到了张子瑜最重视的人—— 木婉君,张子瑜生母的,埋葬之地。没有墓碑,没有箴言,没有哀悼的百合花。四周杂草丛生,遮掩树木很多,甚至看不出这里埋过尸体。   令左用铲子费力地将土抛开,越挖越深,最终终于挖到了木婉君的棺材。张子瑜当时很讲究,他不希望母亲那么快就归于尘土。令左用钥匙将棺材打开,最终露出一具已经腐烂彻底的尸体。令左行了个礼,轻声说了句“冒犯了”,便将尸体刨开,最终在尸体下面发现了四个装着福尔马林泡药水的瓶子。   瓶子上分别写着礼拜一、礼拜五、礼拜六和礼拜天。瓶子里对应的分别是眼球、舌头、性。器官和大脑。一眼看去毛骨悚然,最开始都被厚厚的尸泥覆盖着,只是眼睛的那个瓶子看起来新一些。   令左双手有些抖,心脏也在抖,他深深地呼吸,但由于恐惧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他将瓶子都装入包里,打算找个地方烧了。警方找不到证据,他就有办法让张子瑜出来,至少,是在一个星期后出来……他决不能待在那所监狱里,决不能,他是世界上最美好纯洁的人,他不可被人看见……   令左很快平复心情,毕恭毕敬地锁好棺材,将土埋上,并且做好伪装。他开车回了自己家,将所有证据立刻摧毁。   做完了这些,令左的心情才好受一点。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张子瑜在家中隐忍地哭泣,背对着他,似乎这个孩子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直到他走到他身旁,轻轻触碰他最为纯洁的部分时,他黑漆漆的眼睛才显出一丝安宁。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只是,他走错了人生的路,而令左却没办法给他他想要的。   令左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卖个关子~ 第15章 Chapter 15   林渊张开眼睛,头立刻传来一阵钝痛,上半身光裸着。他环视四周,只有那个情深冷漠的女仆站在床边。   “客人,您醒了,我会立刻通知希伯来先生。”女仆说,嗓音仿佛是无机质般的冷漠。   林渊扶着头,点了点头,一开口却发觉嗓音哑得惊人:“请问,我是怎么昏过去的……”   女仆的眼神带了点傲慢的审视,她幽幽地说:“您自己不知道吗?”   林渊这才想起,自己对希伯来做的那些荒唐事,脸色顿时一白,他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会对一个陌生人生出这种心思。   女仆不再说话,门却自己打开了,走进来的是希伯来。   他还是黑衫子,黑裤子,身材颀长,神情矜贵。   “希伯来先生,我很抱歉我昨晚……”林渊想要道歉,却突然被希伯来掐断了话。   “林渊,你知道你是谁吗?”希伯来问,是一句缠绵的法语。   林渊愣了一愣,却自动回答了他:“我是林渊。”然而回答完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分明是不会法文的,可他能听懂希伯来说的每一个词,并且用法语回应他。   “事实果真如此吗,林渊?”希伯来问。   “我……我不确定了,先生,或许我……不止是林渊?先生,请将您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林渊激动地说。   连日来的好奇、疑惑和诡异感一同涌上心头,他悄悄抓紧了被子。   “林渊,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希伯来说,一步步地靠近林渊。最终一只手伸向林渊,一瞬间那种目眩神迷的感觉又来了,还有那种神秘的香气盈满鼻尖。林渊伸出手抓住希伯来的手,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又立刻放开。   希伯来不为所动,那只手最终贴在了林渊的背上。林渊的脊背顿时传来刺破的痛楚,血的味道在鼻端蔓延,让他眼前一片血红,虎牙蠢蠢欲动,甚至呼吸都沉重起来。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林渊……”希伯来说,林渊听来犹如梦呓。   “我知道了……大教堂外,我七岁的时候……教堂外面的人,是你……是你!”林渊的嗓音也颤了。   “林渊,除了这个,你还记得多少?”希伯来轻声说。   “我……我想不起来了,希伯来,我想不起来了……”林渊抓着头发说,漆黑的眼睛看着希伯来,却没有焦距。   希伯来没有说话,女仆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犹如幽灵。   希伯来托着林渊的背,然后咬伤林渊的锁骨,唇齿向上,最终尖利的獠牙咬入林渊的肌肤。林渊一声闷哼,攥紧拳头挥了出去,被希伯来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林渊感受到了,如此清晰,希伯来在吸他的血。   希伯来的手很冰,双眸也化作血红,然而林渊只能咬着牙,浑身都是冷汗,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行动。不知为何,希伯来占领着绝对的优势权。   林渊的脸越来越苍白,他的脑海里一些记忆也开始浮浮沉沉,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漫溯回去,记忆里出现了一对男女极为漂亮的脸,那个女人简直就是天使,只要想起她,林渊就有一种深深的宁静感。   “爸爸,妈妈……”林渊用法语无意识地说出声,嘴唇因体内鲜血的流失而越发苍白。   希伯来抬起头,唇边是鲜红的血。希伯来微微地笑:“终于想起来了吗?”   林渊被握住的拳头生生突破桎梏挥了过去,但仍被希伯来钳制住。   “你这个畜生,你杀了他们,是你杀了他们……!”林渊的嗓音里狂怒中蒙上了悲伤。   希伯来干脆利落地将他手骨腿骨折断,他知道对他们来说,这很容易修复。哪怕林渊不能自己修复,希伯来也有办法,但现在,他需要眼前这个人安分点。   林渊咬着牙,全身都是冷汗,剧痛让他如堕深渊,然而那比起精神上的冲击和痛苦,都算不了什么。   林渊漆黑的眸看着希伯来,似乎要将男人的模样刻进心里。   希伯来离开大床,自上而下俯视着林渊说:“林渊,我是该隐,你的始祖,我们这一族的始祖。我杀了你的父母,你本该明了原因为何。”   林渊咬着唇不说话。   “林渊,你的母亲是人类,德里克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个一个人类女人生了孩子,并且,还可笑地结了婚。”希伯来的字句里透着嘲讽和悲凉,还有一种曲折的愤怒。   “我的父亲有权利选择他的一生。”林渊扬起下巴。   “是,他的确这么做了。也正因此他被送上了德摩尔的绞刑架,孩子,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该付出代价。”希伯来一反常态,话多了起来。   “可他谁也没伤害!”林渊争议。   “是吗,林渊,你的父亲,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他的直系后代,通过鲜血而非人类女人形成的后代,最小的也有几百岁了。你认为你的父亲,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谁也没伤害?”希伯来静静地问。   林渊低下头:“你想要什么?”   希伯来的声音很冷:“我要你的身体,林渊,我要你彻彻底底成为我们一族的成员。”   作者有话要说:   书友群:653976674 群名:斯德哥尔摩患者   可催更 可调戏作者 可讨论剧情 欢迎加入~~ 第16章 Chapter 16   林渊捂着流血的伤口,冷笑中带着喘息,轻蔑地看向该隐:“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他这句话说得又轻又清楚,像是一把及其锋利又及其纤薄的刀子,在人的心口上拉出鲜血淋漓的口子。   希伯来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一瞬间微微眯起眼,目光越发的冷。   “林渊,你不该厌恶你的父亲。”希伯来淡淡回应。   林渊暴起,几乎冲到希伯来身前,捂住伤口的右手指缝间流出汩汩的血,染红了整个白玉般的手掌。   “我不允许你说我的父亲,是你杀了他,就在那个教堂外!”林渊的手指因暴怒而显现出尖利的爪,双眸也渐渐趋向于血红。   该隐不为所动,甚至一只手的指节轻轻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这托着手肘,微微笑起来:“林渊,你觉得现在是在和谁说话?”   林渊悚然一惊,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存在在这世上上万年了,是他父亲的祖先,也是他的半个祖先。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杀了自己,不需要任何理由。现在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只能归结于——   该隐的心情不错?   林渊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却没想到尖利的指甲刺破血肉,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林渊安静着,他在揣度这个男人的心理,寻找任何可以攻击的破绽。   该隐再度轻轻开口:“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利的吗?”   该隐只是抛给他一个简单的问句,却像一把刺入天灵盖的银色十字架。   林渊的嗓音颤抖起来:“可是我……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一直有,我能活到这么大,从来没让任何人代替我做过选择。该隐,你是我的祖先,但是我只是我自己,我是独立于你的。你也许能够控制我的人身自由,但是你做不了别的。”   他试图说服他,试图表明他的立场,但他也知晓自己的语言在绝对的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显得多么脆弱无助。   出乎意料地,该隐伸出右手,摸了摸林渊的发丝,像是在摸一只桀骜不驯的猫咪。这只猫咪一直向自己露出锋利的爪子和獠牙,表现出极端的抗拒,却也在力量下审慎行事。   林渊抬起头有些愣怔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周身又盈满了独属于该隐的气息,那种让人神志不清的香气,一些感情也被剧烈地放大。就像在旷野里呼喊,周围一圈一圈放大和萦绕的都是自己的喊声。   对方少见的愤怒,和一贯的温情让他的判断和愤怒开始摇摇欲坠。   “林渊,彻底成为血族,是你很小的时候就向我许下的诺言,就在那个教堂之外。只是你忘记了。”该隐缓缓地说,抚摸着他的发的手也越发温柔。   记忆如同阴森年迈的古堡,周围都是海洋,从遥远的时空里涉水而过,才能瞥见一星半点的尖顶和黑墙瓦砾。   该隐慢慢地将林渊推到了床上,林渊感到自己的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床铺里,就像是被抛入海洋,意识模糊地漂浮在海面上,眼中都是迷幻阴森的场景。该隐的发、眉、眼和唇,越发鲜明却也越发模糊,蒙上一层哀伤的蓝。   该隐的吻落了下来,落在额头上,软的、冰的,就像这个男人没有温度的血液。那个吻渐渐下移,吻过眼睑,鼻尖,最终落在唇上,缱绻温柔地厮磨着,最终冰冷的舌分开双唇,侵入口腔。林渊的眼前如同开始下起缠绵的大雪。雪从白茫茫的天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漆黑的教堂、漆黑的梧桐枝条、漆黑的土壤都堆起了厚厚的白雪。他躺在无边无垠的白里,口中呼出的气体都是冷的,浑身像是被雪活生生埋住一般。   那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衫子黑裤子的男人朝他走过来,将他从雪里抱起来。   林渊的眼里流出泪水,温热的眼泪却又立刻变得冰冷。他看着眼前这个黑发蜷曲的男人,声音软糯地开口:“叔叔,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男人只是温柔地叹息着。抚摸着他冰冷的发。   “叔叔,妈妈……死了……是被有蝙蝠翅膀的男人杀死的……妈妈是好人,他们为什么要让妈妈流血?叔叔,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孩子软糯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最终变成了隐忍的啜泣。   “你答应我,变得和我一样,我就告诉你一切。”男人低声说,他的手明明比还冷,林渊却觉得是暖的。   “像叔叔……这样,温暖吗……?”林渊低声问。   男人微微有些惊讶,轻轻点头。   林渊笑着点头,小小的脸上流满了冰冷的泪水。   而后是脊背上一瞬间的疼痛。   “孩子,等时机成熟,我会去找你。”还有那个男人温热的声音,就这么轻轻地散落在漫天大雪里。   林渊昏了过去,自那以后,再也没看到那个男人,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林羡鱼笑着的脸。脸和手,都是软软的、热热的。   林渊骤然清醒,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承诺了。   但是这个人却是杀害他父母的仇人。   该隐在轻轻地咬他的颈子,林渊在指尖汇集了力气,想要伤害他,却被对方用一只手牢牢握住他的两只手按在了枕头上。   林渊的牙齿,就这么嵌入了该隐的肩膀,甚至能听到血管在牙齿下流动的声音。   该隐的左手抚摸上林渊的脊背,三道血痕顿时凸显,时刻提醒着林渊他过去自己做下的选择。   他选择了成为血族,即使是在他心智柔弱的情况下,他也得为自己过去的承诺负责。   他的牙齿放开了该隐:“该隐,我愿意成为血族,但我不希望你碰我。”   该隐的动作一滞,并轻轻放开了他,说:“我需要为你换掉人类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17章 Chapter 17   张子瑜又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上方仍有警员在监视他。由于开庭在即,警方也没办法再那样去审问他。相比从前,他变得更加沉默了。从前看书,还会做做笔记,现在只是将书本摊在双腿上,一个人不知在想着什么。   上方的警员也沉默地看着他,看着张子瑜手里的《小逻辑》过了整整一天,还停留在第一页。   没有交谈。   夜深,张子瑜接触着书页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脊背极端地疼痛,如同有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蝴蝶骨上,他合上书籍,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上方的警员也从无聊的瞌睡中突然惊醒,伸长了头看着下铺的张子瑜。   以往张子瑜都会给他一个刀子样的眼神,但这时的张子瑜脸上却满是痛苦,眉头紧锁,整个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嘴里发出隐隐的喘息声。一股甜腻的香气似乎突然盈满了整个牢房,让警员的眼睛有些泛红。他不自觉地下了床,然后靠近张子瑜——   那一团颤抖着的被子。   他缓缓伸出手朝着被子探过去,甚至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鼻端满是甜腻的香气,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得到释放。而眼前的杀人犯,似乎就是他的出口。   他猛地抓住了被子,棉被的触感盈满了手掌,而后将被子整个拉开——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然后迎面而来的是张子瑜凶狠的拳头。   开庭前警员一直观察着张子瑜,总觉得自己看见这个人,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而这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发阴森,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将他撕成碎片。   他也不知道为何对方对他的恨意如此之深。   萧楚楚忙的焦头烂额,张子瑜的案子好不容易从林羡鱼那里找了点线索,只要找到张子瑜母亲的坟墓,就能得到证据,然而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荒山野岭里的棺材时,却发现尸体早已经腐烂的惨不忍睹,更别说什么证据了。   萧楚楚这才想起,那个张子瑜的律师,他肯定做了什么手脚。但是他们却拿不出证据。   开庭的时间就要到了,萧楚楚第一次心中盈满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开始抽烟,越抽越狠。然而此时,一直销声匿迹的Killer此时却开始动手了,在家里被警员守着的江宛如被快递员突然袭击,已经进了医院,过两天就能醒过来。其他案子的进展,算是让萧楚楚还存留了一些对自己工作的信心。   张子瑜最终终于被提到了法庭上,法官的面容对他来说都是模糊的。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林羡鱼,站在原告席,一字一句地向法官描述他的罪行,他的精神已经有些分崩离析了,他将全部的话语权都交给了令左。听着警方和令左唇枪舌剑,突然之间就非常疲惫。   不仅仅到了“那个时候”所带来的疲惫,还有心中对于林羡鱼背叛他的绝望。   当法官问道:“被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子瑜的眼神全落在林羡鱼身上,他说:“阿羡,我那个时候问你,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你的回答是真心的吗?”   他说,浓重的黑眼圈覆盖着深渊般的双眸,但他从来只看着林羡鱼。   他的眼睛在说,我信任你。   整个法庭哗然。   林羡鱼定定地看着他,尽管他在法庭的原告席上都还坐着轮椅。   “不是。”他回答。   张子瑜的眸瞬间收缩,成了一个细细的针孔。   “很好。”他说,这句话又轻又柔,所有人的背上都是一股寒气。   最终法庭判张子瑜服刑三年,但是可以允许缓期三个月执行,令左交了重金让他能在这段时间保释。张子瑜就这么带着令左走出法庭,眼里是无边的冷漠,但他还是忍不住看着林羡鱼。   “阿羡……”经过对方时,张子瑜用口型无声地说。   林羡鱼没有回应。   张子瑜让令左将自己带回了家里的别墅。别墅原本已经荒废很久,但令左早已提前打扫过很多遍。此时进门只觉纤尘不染。   张子瑜的脸色一直非常苍白,双唇更是毫无血色。他低声对令左说:“令左,我被看到了。”   令左猛地看向他:“小少爷,您……”   “我让他都忘记了,我迟早会杀了他。”张子瑜说,语气还是淡淡的,但眼里的怨恨一览无遗。   令左立刻跪在地上,焦急地说:“少爷,那是您的天赋,是您的骄傲啊!您万万不可看轻自己,也不能看轻自己的血统!”   张子瑜看向令左,然后缓慢地解开自己白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露出线条优美的躯体,而后他将衬衫扔在了沙发上。   “少爷……”令左的声音有些发抖。   “给我准备热水,要最烫的,在未完成之前,我决不允许其他人打扰。”张子瑜说,眼神阴鸷狠辣。   “是,少爷!”令左忙不迭地回答。 第18章 Chapter 18   张子瑜走进浴室,光裸着上身,水洗的牛仔裤勾勒出细致婉约的腰线和臀线。   浴室里水汽蒸腾,茫茫漠漠的一片,热水从花洒喷薄而出,水早已淹没了巨大的浴缸,徐徐地往外淌着。   张子瑜心中突然掠过一丝细微的寒意,如同燕子闪过青空,那般迅捷,而后又湮没不见。   他穿着裤子踏入浴缸,滚烫的热水顿时漫溢出来。他猛地颤抖起来,脸上身上都是滚烫的、蒸融的热气。   他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然后身体下滑,将自己整个浸没在水里,闭上眼睛。   黑色的柔软的发顿时在水中漫开,浮力让他微微飘着,气体自口鼻一点一点漫出,膨胀成臃肿的气泡,冲至水面,而后幽微地消失。   直到胸腔里的所有气体被压出,张子瑜也不再挣扎。他在水中飘着,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一条鱼,浸泡在热水里,随时会被拿到案板上由人宰割。   这种想法只持续了几秒钟,张子瑜在水中张开口,任由滚烫的液体冲刷自己的躯体。而后黑色的浊流自他的七窍涌出,一股一股,黑如砚墨,最终都流入了下水道。   这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张子瑜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了十公分,如同那挺直的骨节,一寸寸地蔓延,生长,以一种违背自然的速度。他的肌肤相较从前,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惨白,剔透晶莹。微微睁开双眸,俊眸里满是清莹的嘲讽。   张子瑜慢慢从浴缸中走出,浑身的水冲刷着肌肤,顺流而下,在脚下形成细小的溪流。牛仔裤早已湿透,紧贴着下半身的肌肤,粘腻涩人。   他缓步走向等身镜,只见镜面中是惨白到渗人的自己,发是白的、睫毛是白的、身是白的,甚至连漆黑的瞳仁也变作雪白。水流簌簌划过他的身体,顺着肌理线条徐徐流淌。   张子瑜一拳挥向镜子,“砰”的一身,镜面粉碎,无数的玻璃冲向他,却无法伤他半分。他的指节甚至没有泛红半分。那般完好无缺。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细长的五指上是尖利的爪,如同手上生了五把透明的小匕首。他试着啃咬它们,但连一丝可怜的磨痕都未出现。   张子瑜放下了手,一股剧痛突然自脊背袭击了他,让他喘息出声。门外令左冲到门前,不停呼喊着“小少爷,你怎么样了”,却也不敢贸然开门。   张子瑜不答他,只是被剧痛击倒在地上,尖锐的指甲陷入瓷砖,发出呲呲的尖锐的噪。他拼尽全力抬起头,柔软的白的发黏在洁净的额头上,锁起的眉,锋利崎岖的山峦,纯白的眸,中夜出天的月。他封住了自己的口,转以身体些微的颤抖来隐忍地诉说疼痛。   细瘦的脊背、肋骨线条婉约的侧面,还有柔韧苍白的腰,都被白茫茫的水汽淹没。   渐渐地,脊背的蝴蝶谷生长出一个小小的凸起,而后那凸起渐渐发育,长大,如同盘踞在身躯上的两颗毒瘤。张子瑜的身躯越发绷紧,脊背也似弯月,紧紧弓了起来。雪白的脊背上,是一根一根清晰的脊椎骨,如同他的身体内一直都藏着一条华美的锁链,将他紧紧纠缠,此番挣扎,也让锁链原形毕露。   毒瘤渐长,张子瑜的指也在瓷砖上划得越发剧烈,那白的噪,刺啦啦的痛耳。最终雪白的指,因疼痛的不堪忍受,砰地折断,手里顿时满溢鲜红的血。   就在那一刻,毒瘤“砰”地成长为一对巨大的翅膀,白的羽毛在湿润的浴室伸开到极致,就连羽毛上,也是颤抖着的痛。一对翅膀完全张开,长约五米,空旷的浴室顿生狭窄之感。尖锐的疼痛在最后的最终袭击了张子瑜,他终于在满手的鲜血中不省人事。   张子瑜醒来时,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床边令左正守着他,手肘撑在床头柜上,头一点一点的。阳光从窗子那儿拂进来,扬起了令左额头一点柔软的发。   黑的。   张子瑜看着他的发,心中只充满了这个念头。   他伸出手,摸上自己的发,更加柔软了。而后他揪下一根,最终莹白的发丝躺在手心。他双手断裂的指甲一夜之间也全部长好,十把锋利的小匕首在阳光下闪着柔润的光。   他试着起身,却猛地被身体的重量掀回到床上,浑身一片暖融而奇怪的触感。他的翅膀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轻轻摸过去,满是柔软的羽毛,还有奇异的触感。   他不再碰。   令左猛然醒来,看着他,忙不迭地说:“少爷,你后半夜一直没出声儿,我就把你抱出来了。你已经完全继承了你的血脉了,少爷。”   张子瑜第一次有些愣怔地看着他,白色柔软的眸里满是清莹的光。   “我……”他轻轻开口,还没来得及闭上口,空气里就盈满了一股甜腻的香气。   就像最开始在牢狱的床上,他脊背的毒瘤开始发作时漫出的甜香一般。   他一个眼神撇过去,令左立刻跳起来往后退了三步。   “少爷,我对您什么想法也没有!我我我我……我出去了少爷!少爷您的情况是到发、情期了!所有Serprinting完成完全体的幻化后都会有这段时间,我就不久留了!少爷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打电话给我!”   说着令左连滚带爬拉了房门地把手,几乎一个滚地走溜出了屋外。   张子瑜看着他逃跑的方向,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   如同自己才刚刚出生,如同过往的一切都宛如幻梦。   作者有话要说:   可喜欢子瑜了哈哈哈哈。 第19章 Chapter 19   子瑜走到镜子前,试图张开自己的双翼,而后一双洁白无瑕的翅膀便华丽地在周身拉开,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突然也不觉得自己身后这东西沉重了,似乎已经和感觉融为一体,那就是他该拥有的东西。只是惨白的自己,实在看不习惯。   他心中想将翅膀收起,霎时间翅膀便消失在眼前,化作了蝴蝶骨上两颗凸起。   镜子前是形单影只的、苍白的自己。   张子瑜穿上惯常的白衬衫,突然又脱下,换上了深黑的衫子,深黑的牛仔裤,深黑的鞋,深黑的鸭舌帽。他想去找林羡鱼。   这种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他明明不知道对方在哪,可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行动了。   强烈的躁动,跳动的心脏,砰流的血液,轰隆的情、欲,全都压在他身上。   他突然发觉,阳光也开始变得刺眼,甚至能比从前更加看清空气里飞扬的金色粉尘,能听到百米之外的轻声的交谈,能感受到血管肌肉的脉动,能够嗅到更细微的气息。   他的五感变得格外敏感了。   轰隆隆的噪音漫在耳朵里,让他头脑发痛。他从不知道成为一个Serprinting会有这样的后果,他很小的时候有过机会,但是……   灵敏地穿梭在繁华的街道,行人用诧异而惊艳的目光看着他,更多的双眸中带着情、欲,Serprinting的发情期会在自身周围释放强烈的信息素,让接近他们的人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吸引,以此度过发情期。   但是Serprinting在完成幻化后异常强大,心怀不轨之人往往不能得逞。   张子瑜到达医院门口时,关之莲刚从林羡鱼的病房里出来,两人相遇。关之莲只觉那鸭舌帽下的少年,白发白肤,惊鸿一瞥。   张子瑜不曾理他,随着直觉径直走向林羡鱼的病房。   关之莲见他路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张子瑜扭头看他,冷冷清清地开口:“放手。”   关之莲讪笑:“你是要去见林羡鱼?”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林羡鱼的关系不简单。   张子瑜推开他,冷淡回他:“不关你事。”顿了顿,他瞟了关之莲一眼,补充说,“离我远点。”   眼神不见厌恶,只有敏锐的冷淡。关之莲微微愣怔,难道对方看出他是gay了么,可从没人能一眼看出他的取向的,他自以为已经隐藏的很好了。   关之莲心中一动,记下了少年的样貌,便前往了警局,且开始拨打萧楚楚的电话。   张子瑜最终推开了林羡鱼病房的门,林羡鱼正在休息,双眸闭着,整个人有些疲惫地半躺在床上。张子瑜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如同在抚摸一朵稍纵即逝的昙花。   林羡鱼在睡梦中只觉脸颊微痒,睁开双眸,却见一个白发白肤的少年温柔地看着自己,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兴许还是在梦里,没有醒来,可是眼前之人的容颜却又无比熟悉。   熟悉到……   让他回到充满鲜血和虐待的噩梦里。   “阿羡……”张子瑜喃喃出声,最终将林羡鱼拥在怀里。他长高了许多,原本就高挺的身体,此刻越发地高大,怀抱着林羡鱼,就如同怀抱着自己心爱之物,莫名就觉得,怀中人有些傲慢的柔弱。   林羡鱼有些晕,他鼻端满是甜腻的香气,还有张子瑜本身干净的气息搅在一起,而他根本不能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刚刚睡醒也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虚幻的不真实。但是身体告诉了他诚实的感受——   被拥抱着,很温暖。   他轻轻回抱回去。   张子瑜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放开他,朝他一笑,三池春水开。   林羡鱼看的心神恍惚。   张子瑜的吻就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薄如蝉翼的、蜻蜓点水的、干净如初雪的吻,又凉又暖。   “阿羡,接受我吧,你并不讨厌我,对吗?”他说,声音都像是缥缈的雪。   林羡鱼看着他的脸,喉咙酸涩。   病房的门突然被强行打开,萧楚楚端着枪,和一众警员冲了进来。   萧楚楚看见张子瑜的那一刻,双眸刹那间大张,不敢相信只是过了短短一晚,眼前的人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   张子瑜轻轻放下林羡鱼,什么也没说,就要自顾自地离开病房。   “站住!”萧楚楚拿枪指着他,鼻端却盈满一股甜腻的气息,催促着他更加靠近张子瑜。萧楚楚强忍着朝后退了一步。   其他警员也满脸戒备,极力抵抗着那股甜香。   张子瑜撇了他一眼,出手如电,立刻夺下了他的配枪,尖锐的指甲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指甲轻轻滑过,脖颈处便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线,侵染了白色的手。   白的如雪,红的如血,两相映衬,格外惊心动魄。   萧楚楚只觉脖子上一凉,张子瑜没打算杀他,只是给个他提醒。而后他一步步地退出病房,刹那间失去了踪影。   萧楚楚捂着脖子,惊魂未定地看着床上的林羡鱼。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得跟白癜风病人一样?还有那指甲,简直比刀子还锋利,这还是人吗?这活脱脱一个白色的魔鬼啊!”萧楚楚说。   林羡鱼半晌没说话,最终才缓缓地回他:“我不知道。” 第20章 Chapter 20   张子瑜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炎阳兜头泼下热辣的光,让他有些心神恍惚。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就像是……   就像是本能。   他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的变化,并非抗拒,但是他更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会因为这点变化,就改变了自己一贯以来的行为方式。   不过也许,他只是向林羡鱼露出了短暂的温存。张子瑜从来不是会简单地向情、欲服从的人,情、欲是水,流过身体不会有任何痕迹。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令左的电话。   “少爷,你现在在哪?我有事告诉您,得面谈,非常重要!”   “令左,我想杀人,我记得之前威胁过我的人。一个梁珂,还有一个是在我上铺的警员。”张子瑜让手机贴着耳朵说。   “少爷,你现在在保释期,他们死了谁都知道是你动的手,难道少爷你真的不想当人类了吗?!”   “人类……?”张子瑜喃喃。   “少爷,你别乱跑,我这就去接你!”   张子瑜摁下了红色的结束通话键,抬头看向太阳,阳光却一点都不刺目,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七彩的光谱。   他却觉得,自己似乎要在这炎阳里融化了。   令左急匆匆地开了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赶到张子瑜身边,将有些微微呆着的小少爷拖上车。   张子瑜上了车,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安全带系好,很安静。令左开车,不时担忧地看着他,同时忍受着对方身上那股甜香。过了一会儿,张子瑜静静睡着了。   令左把他的鸭舌帽取下来,白发的少年看起来寂静又纯真,宛如天使。   不,他的本质就是天使,只可惜并非人类印象中的那类天使。他只是先天拥有了血统,后天的性格却是这个人间塑造的。   明明脆弱的好似一张白纸,却又随时能用尖锐的纸面切割人的性命。   到了家,令左将张子瑜摇醒。   张子瑜睁开眼,双眸有些朦胧地看着他,无意识地说:“小左,天黑了吗……”他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令左被他那一声小左惊得不敢说话,就好像突然回到了十几年前,在那件事还未发生之前。小少爷真的是个天使般的孩子。   “有什么事?”张子瑜半坐在床上,不咸不淡地问他,彻底恢复了。   令左小心翼翼地回他:“少爷,我想告诉你所有关于Serprinting的事,还有我们一族存在的本身。”   张子瑜回他:“我不想知道无关紧要的事,最好别拿什么血统的责任之类的东西企图说服我。我活着,想杀便杀,想爱便爱,如果哪天因为肆意妄为死了,那也是我实力不足、运气不好,我不会说什么。但若是有东西想要束缚我,我倒不如即可死去,存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他清莹的眸透着一股寒意。   令左打了个哆嗦,才慢慢开口:“小少爷,这世上有些事由不得你啊!你是一个Serprinting,怎么能拒绝自己本身的存在呢?Serprinting和吸血鬼一样,在这世上存在了千万年,即使他们和我们是死敌,也都各有各的规矩,各有各的枷锁。”   张子瑜的回答语气不重,却很摄人。   “我若是不愿呢?”   令左的语气第一次严重起来:“死。”但立刻他回归了一幅忧主的模样,“少爷何不先听听条件,再衡量衡量呢?”   张子瑜没有说话,眼神却示意他说下去。   “小少爷,Serprinting一直以来是最古老的天使一族的分支,我们的先祖是加百列。该隐也原本是天使一族,但他后来堕落成吸血鬼,隐居在人间,但是从未放弃过绵延子嗣,他在人间百年,吸血鬼的阵营便已壮大到了千人。更别说加上最开始拥护他,和他一起进入人间的天使们,最终都被他同化成吸血鬼。他们最先在欧洲建立了大本营,那时候德古拉在欧洲闻名,就是他们活动的痕迹。但是后来欧洲宗教改革,加上一些世俗的纷争,该隐的势力受挫,他本人也不知迁徙到哪了。而我们的天使长加百列,一直以来都是旗帜鲜明地反对该隐,这些年他似乎找到了该隐的踪迹,才到了人间,率大军暗中剿灭该隐一族。小少爷,你是加百列的后裔啊,你年纪小的时候我可以不管,可是你已经完成完全体的幻化,你必须进入天使长的阵营了。”令左絮絮叨叨地说,双眸中是焦急的光。   张子瑜给了自己一分钟,去消化这些荒唐无比的话。   他抬眼看着令左说:“我只要杀了该隐,这些事就都和我无关?”   令左惊骇于小少爷惊世骇俗的结论,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该隐一灭,要剿灭他的后代们也就易如反掌,小少爷您也将能够成为新一代的天使长,加百列也会为您感到骄傲。”   “只是杀个吸血鬼而已,和杀个人类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更难些,本质没有任何区别。”张子瑜淡淡地说。   “小少爷……”令左低低叹息,他没想过对方会用这种方式接受。   张子瑜突然说:“令左,你也是Serprinting吧。”   令左摇摇头说:“少爷,Serprinting极为罕见,白发白眸就是最显著的外貌特征,我只是个普通天使。我的责任就是守护您,让您成功完成完全体的幻化,然后进入加百列殿下的阵营。”   “把你翅膀给我看看。”张子瑜说。   令左抖了一下,咬着唇,清澈的双眸看向张子瑜,哑声说:“少爷,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能不能拒绝您?”   他清亮的嗓音瞬间如同苍老了几十年。   张子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令左的双眸中几乎要漫出泪来,但还是闭上眼睛,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背后的双翼张开,完全展示在张子瑜身前,每一根羽毛,都照耀在月光下。   张子瑜静静看着,一瞬间失了声音。   “小少爷……”令左垂下头,低声喃喃。   伸长的双翼在月光下微微发抖,长约四米,羽翼漆黑,右翼残缺了大半,狰狞的伤口和破碎的羽毛孤零零的贴在血肉和骨骼之上。断口处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白色的骨头。   “……谁弄的?”张子瑜问,嗓音里是暗流汹涌的怒气。   “是……那边的,作战时我被他们抓住了,他们用刀……砍了下来……”令左的声音极为屈辱。   张子瑜起身,伸出手轻轻按着令左翅膀的断面,手指抚摸过惨白的骨。令左因这恐怖的触感而不停哆嗦着,一种接近于被扼死的恐惧和极致的欲望一同从心底喷涌而出。   张子瑜的手如白雪,根根纤长,指腹冰凉而柔软。   令左闭上了眼,不敢再想。   他起了些微的私心,不敢告诉也不想告诉张子瑜,被抚摸翅膀代表着什么,更别说,别抚摸的是深埋在羽毛下的骨肉。   张子瑜很快放下了手。   令左低声说:“小少爷,我联系到另一个Serprinting了,他和你性情相似,也许你会想要认识他。”   张子瑜听了,心情莫名有些愉快:“是谁?”   令左回答:“他在人类间自诩为Killer。”   作者有话要说:   放飞自我了,越写越没边儿233333   不过原本就这么设定了,但是没想到写出来看起来会这么扯。 第21章 Chapter 21   当林渊尚存意识,双目逐渐模糊,世界次第安静之际,看见的是那个苍白的男人,也是他的长亲该隐高贵而冷漠的面容。   他从前从未见过的冷漠面容。   印象里的该隐高贵、淡漠,周身如同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烟雾,但一旦踏入他的领地,却又如入心灵之地,只想与他促膝长谈、地老天荒,哪怕□□即刻在身旁爆炸,也不愿远离半分。那一日他便是这样被吸引的,隆冬中细雪纷飞,万籁俱寂,连夜猫子也惧冷的时刻,拥有一双湛蓝眼眸的该隐走入那一间花店,向他要求一百一十二朵雪白的玫瑰。   双目注视该隐,这些记忆俱已模糊。这里是黑暗的地下室,也许地上是豪华古老而阴森的古堡,又或者是寸土寸金远离人烟的遥远之地,谁知道呢。干燥的气息,和夜风的喘息时隐时歇,犹如潮水。除此之外,便是□□和饥饿的自己。   林渊已经记不起自己答应该隐的那句话之后,究竟虐待了自己的肠胃多少天,一开始还能行动,最后连抬起手臂都觉昏沉无力。这段时间,该隐一直留侯身侧,湛蓝的眸深不可测,有时微微笑起来,露出苍白唇下的两颗尖锐、明净的獠牙,作势要咬上动脉,眼中总会流过笑意。   “林渊,你本该入吾血族。”声如迷烟,低沉而惑人,如同用大提琴弹奏圣桑的《天鹅》时发出的第一个低音。   “会痛吗?”   “你想知道哪一种感受?”   “你成为吸血鬼时的感受。”   “那可真是……生不如死,我的孩子。”该隐苍白的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用那只手抚上了林渊的头,纤长的手指穿过额边的黑发,触感冰凉而惑人。   就这么答应了他。   血管中天生的躁动。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该隐将林渊抱起进入地下室,将林渊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大浴缸中,里面装满了冰水。林渊被放入的那一刻,只觉冷得心悸,浑身都在抖,无法控制,肌体在向他尖叫着抗议,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然后额头上落下比冰水更冷的手。   该隐湛蓝的眸深情而隐忍,俯下身用同样冰冷的唇吻了吻他的额头,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轻声说道:“我的孩子,惧怕是人类的本能,但有时本能会阻止我们通往另一个世界。”   “该隐……我……冷……”林渊颤抖着说,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架,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冒着寒气。   “看着我,孩子。”该隐的声音低沉而磁雅,两颗尖利的獠牙在地下室的烛光中分外惨白,湛蓝的眼中,血色的光辉一闪而过。冰凉、苍白而瘦削的手从额头缓缓下滑,然后遮住了林渊的眼睛。   黑暗就这么缱绻地袭来,五感渐渐丧失,整个身体沉入水中。该隐的话从水面上传过来,经过耳廓,传到神经,之后才是心脏。   记住我,孩子。无论之后的过程多么痛苦,你都必须记住我。   然后自这痛苦中重生。   沉睡便这般袭来,梦中他缓慢沉入海底,似乎随时都会溺死在这无边无际的海里,但是每逢绝望时分,一双血光微醺的红眸便乍现脑海,让他冲出海面,大口呼吸。   三天后,林渊才真正醒来。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极度痛苦,全身都在水下,冰块冻结着皮肤和神经,眼睛只能朦胧地看到该隐在水面上,在等着他的新生。维持他作为人类生命继续存活下去的,只有一根用于呼吸的软管。而后手臂被那个拥有数万年寿命的男人捞出水面,獠牙在停止颤抖的肌肤上划出迤逦而宽阔的口子,鲜血就这么徐徐流出,被苍白到底的男人吻入喉舌,咽入身体。   水红的舌舔吻过伤口,攫取鲜血,血红的眸犹如沉浸在血光里,惑人而心醉,獠牙撩拨着伤口,无力地想要自行愈合的伤口很快又被牙齿撩拨开,血复渗出,吞咽至喉咙,而后顺着全身的血管,流至心脏。   林渊在水下颤抖着双唇,被划出伤口的那只手臂也因为极度的寒冷而无法控制,只是轻微地抖,手指不时蹭到该隐蜷曲的黑发。极度的黑映着极度的苍白,危险而惑人。   该隐朝他微微笑了笑,而后将头埋入水中,“砰”地一声水波被分开,黑发也蔓延在水流之中。他将头压得更低,而后在水下,给了林渊一个冰冷的吻。双唇分开林渊的双唇,水红的舌坦然自若地探入林渊的口中,冰凉的水流顺着嘴角涌了进去,但是不及该隐的舌冷。几乎被冻僵的舌头被细腻地舔吻、交缠,而后是喉咙深处。林渊总觉得意识游走在消失的边缘,但是每一次该隐都会把他拉回来,无论使用哪种形式。   该隐离开水底,继续吮吸那道艳丽的伤口,林渊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入该隐身体之中,不……血液总会有流干的时候,这是口中流入了铁锈味儿的液体。喉咙保持着吞咽的动作,半晌之后,才发觉自己喝的是该隐的血。   他的体内有了该隐的血,该隐的体内是他的血。   这样的状态整整持续了半个夜晚,而后伤口被愈合,整个人被捞出水面亲了亲,又放了回去,只记得当时该隐的眼神,很美。该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下室中,无边的孤寂蔓延了过来。   他不要我了吗?   他不是说我是他的孩子吗?   为何要离开?   身体越发虚弱,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想要就此死亡,还想要醒来,还想要和该隐一起进入一个新的世界,还想要成为他的子民,他的所有物,他的标记,他的孩子。   该隐的鲜血在身体中流窜,一股强烈的热度随着鲜血蔓延,本身处于冰水之中,只觉这段时间分外艰难。热度越来越高,蔓延到心脏,原本因冰冷而几近停息的心脏,此刻被热度挑动,开始恢复跳动。   该隐的血似乎在体内燃烧,为身体的消耗提供能量,提供生的力量。   神智被烧得模糊不清,竟然又昏了过去。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抱出冰水,温暖的毯子裹住全身,还有男人宽阔的身躯,将自己整个包裹着,颊边是蜷曲的黑发带来的微微的痒。昏昏沉沉,沉沉混混,不知何时,终于清醒过来,再度睁开了眼。自己被羊毛毯裹得严严实实,该隐则抱着羊毛毯,将自己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   “我的孩子,仪式即将完成。”   该隐对他如此说,他的心里却掠过了关于林羡鱼的想法,他的弟弟……阿羡,你在医院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删了第一章 ,但是不可能了。   就当第一章 是序章,类似于试读之类的东西吧,但是我终于让初拥这个想法完整圆满了起来。   然后也成功地……在一些小伙伴的鼓励下,和梦醒小伙伴的探讨下,让整个故事的架构,以及关于结局的想法更加丰满,于是我也就在信手瞎写的状态下,让自己最开始的一个很细微的想法变得充实了起来。   很开心。这让我没有了太监的理由,因为我开始喜欢上这个故事,以及这个故事里的一些角色,这些角色让我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例如张子瑜,我太喜欢他了,所以想给他一个交代,一个合适的结局。   虽然这个故事看的人不多,然后……嗯,题材也是第一次尝试,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一种新鲜的世界观、一种阵营的对抗,以及人物之间或者诡异、或者微妙、或者迷幻的互动,那种感觉我自己是觉得有写出来一些,而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写东西其实是一种很自我的事情,有时候也许为了能有更多的人去看,上手热题材,然后在热题材的光环下写自己熟悉的题材和架构,但是有时候却也真的想把一些更特别的东西写出来。   杀人犯是天使这种想法。成为吸血鬼的实习警员这种想法。还有天使和吸血鬼的对抗这种想法,以前并没有在其他的作品里看到过。这里也加入了人类这第三个阵营,看起来很柔弱,其实也很重要。原先想得远,设计案件时还考虑过对一些社会问题的思考,后来觉得太沉重,决定只是点到为止。   只是想写一个新鲜有趣的故事,里面有一些新鲜有趣的人物,新鲜有趣的情节。   仅此而已。 第22章 Chapter 22   林渊觉得自己变得很虚弱,只是下床走路,几步就觉得自己能昏过去。身上的肌肤也变得格外敏感,除了丝绸的宽大长袍外别的布料都让他觉得疼痛难忍。在开始的两三天内,他几乎不能独立走路,都是该隐半搂着他,而且他发现,自己渐渐难以吃下人类的食物了。   女仆会做人类的所有珍馐,但是当摆满了整整一个长桌的食物出现在眼前时,林渊却一口也咽不下去,哪怕强迫自己咽下去,也会被身体强制性地吐出来。   他的情感也越来越趋向于淡漠,很多时候,想起林羡鱼,想起家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了。   这段时间只持续了三天,他就再也无法接受人类的食物了。他开始对鲜血充满欲望,原本的虎牙愈发尖利,也拥有了尖利的爪。移动的速度也大大增加,五感也更加明晰。   就好像换了身体一般。   因为他的体内流着该隐的血。   该隐为他穿上黑衫子,黑裤子,看着林渊柔黑的短发变得蜷曲,整个人显示出吸血鬼的特征后,他带林渊参观他暂且的安身之所。   林渊看着阳光,眨了眨眼,满脸生理性的泪水。该隐带他到了古堡的植物园,宽阔的植物园里种满了白玫瑰,阳光下白的刺眼。   “那些花……”林渊喃喃出声。   “一部分是我想向你买的。”该隐说。   “你一直都知道我,知道我在哪,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林渊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该隐没有说话,他倾身摘了一朵白玫瑰,递向林渊。林渊不接,该隐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花朵整个瞬间枯萎了。   “枯萎的花……那是真的……”林渊看着落在地上干枯的花瓣,想起从前那片在指尖旋转的枯萎的花瓣。   “这是我的原罪。”该隐说。   林渊看他,他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转移了话题。   “林渊,你已经是我们血族的人了,你理应行使自己的使命。”该隐说,然后将天使吸血鬼之间千万年的纷争,那段峥嵘的历史,一一告诉了他。   “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个天使,他在人类中自称为Killer。孩子,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我会教你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而你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杀了他。”   林渊不说话。   “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会有人好好照顾你,他会教会你一切。”该隐说,声音听来溢满柔情,然后细细剥开来却都是淡漠。   “您恨加百列吗?”林渊突然问他。   该隐沉默了半晌,才说:“加百列只是一个敌人,别想多了,孩子。”   林渊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却发现自己丝毫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该隐教给了林渊血族的战斗方式,并且赠给他一把银色的匕首,林渊静静接过。   很快,该隐就放林渊走了。在古堡中,该隐看着林渊的背影,想着自己真是因为一时冲动就改变了这孩子的命运,但是这冲动却延续了十几年之久。十几年前,他命加西亚杀了林渊的母亲,自己却忍不住标记了这个孩子。   这孩子很恨自己吧,他看起来如此平静,但内心早已在埋伏着,等待着自己力量强大后复仇了。   他太清楚了,看起来越是平静的人,内里的掩藏也就越发可怕。   就像当年的加百列。   女仆悄无声息地移到该隐身旁,轻声说:“主人,您真信任那个孩子吗?他的父亲,德里克经过圣祭后早已复活了,您当年为德里克留了生机,如今他们还会忠于您吗?德里克也在暗中寻找这孩子。”   “加百列也在找我,他怕是急了。”该隐淡淡地回。   “主人,爱丽丝不懂。”   “爱丽丝,他们已经是我族类了,加百列绝不会放过他们,如果他们不想死,那就只能踩着天使们的尸体活下去。他们怎么看我不重要。”该隐说。   爱丽丝有些惊诧:“您不在乎林渊对您的感情?”   “爱丽丝,他很有天赋,会成为相当强大的吸血鬼。那么我杀掉加百列也就有了更多筹码,你说,哪怕在这人间,有哪个赌徒会在意筹码对自己的感情?”该隐说,湛蓝的眸清润无邪,却盈满寒意。   “那您呢,您……”爱丽丝试探着问。   “爱丽丝,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十几年前的错,不会再犯第二次。更何况,这孩子对我有反心。”   “那如果他背叛了您,您会杀他吗?”   该隐静了一会儿,看着林渊早已消失的那条路,轻轻开口:“会。”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3章 Chapter 23   暗夜的哨音,似有似无,但一声声响得清亮。   林渊原是想去医院看看林羡鱼,他们大概有半月未见了,他很担心弟弟的状况。   有些东西,如同丝线般缠绕在脑海,但无论如何理不清头绪。关于他弟弟,关于张子瑜,关于该隐。   他总觉得,这些迷雾般的一切,总隐藏着欺骗和难言之隐,它们在血红的黑暗里并行不悖。   一声唿哨,一只黑色的蝙蝠自横梁掠过,扑扇着翅膀,在林渊眼前转了一圈。   林渊下意识地跟随它,蝙蝠飞行的轨迹扑朔迷离,然而林渊一直能不远不近地跟上他。   他的移动速度变得非常快,暗夜里普通的人类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掠影。   最终蝙蝠在一栋独立的小屋前停下,暗沉沉的夜色映衬得小屋格外阴森,像是漆黑里伫立地一副棺材,一具尸体。腐朽的场景在周围随处可见,老鼠横行,野猫缺耳断腿。   而那小屋,更是在一片空旷中孤零零地立着,它是房屋中孤独的厉鬼。   蝙蝠在门前停下,双翅抱起,最终幻化成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一头黯黯的金色长发蜷曲着贴在颊边,蓝灰色冷冽的眸,淡色的唇,在黑夜的腐朽里显得有些沧桑。   “你好,林渊。我是加西亚,该隐让我来指导你的任务。”加西亚说,他从衫子里摸出一把钥匙,动作有些笨拙地去开门锁。   那锁似乎年久失修,锈迹斑斑,钥匙插进锁芯后许久打不开。   林渊抓住门锁,也不小心碰到加西亚的手,他很快放开。   “我来吧。”林渊说。   加西亚点点头,林渊试着将钥匙转了转,没有半点动静。他看了看加西亚,然后一脚踹向铁门,“哐”的一声巨响,门朝内倒了下去,噪声惊飞了周围的鸟禽,野猫和老鼠四处逃窜。   加西亚看了看门,走了进去。   林渊紧随其后。   进屋后,林渊再度将门板扶起,斜斜靠在门边。   冷风从空阔的空隙呼呼往屋里灌,吹动了加西亚的金发和衫子。   加西亚将林渊领入屋内,燃起壁炉,从抽屉里拿出烟杆后熟练地抽了起来。   他整个人在暖融融的内屋吞云吐雾,灰蓝色的眸在烟雾中显得诡艳迷离。   “请坐。”加西亚说。   林渊不客气地在老旧的沙发上坐下。   这屋内的一切都相当老派,十足十的欧式古典风格,大约这都是从欧洲那边带过来的。   “林渊,你要解决的那个天使,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加西亚说,同时吐出一个烟圈。   “我在警局时,有人给我看了他犯下的案子。他虐杀了许多曾经在同一中学读书的女人,并且将整个过程的图片都放在网上。还曾扬言要杀掉我所在花店的老板娘。”林渊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一片冷漠。   “他杀了哪些人类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哪。林渊,我已经有了他的线索。”加西亚说。   “你怎么获得的线索?我在警局时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林渊,他们是人类,我们不是。我们有自己的关系网。”   “关系网?在哪?在人类之中,还是在天使之中?”林渊问。   加西亚轻轻笑开,眉眼艳丽眼神带毒:“你说呢?”   那个问句夹杂着烟草的香气,微微上挑的尾音略带撕裂和沙哑,一如艳丽的眼神。   “……我明白了。”林渊回答。   想也觉得是在人类之中安插间谍,让血族的一些人成为人类重要机构的重要人员,那么就可以利用人类的关系网络获取更多的信息。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萧楚楚没有得到关于Killer位置的信息呢?利用人类的力量去杀掉天使,不是使整个任务更加轻松吗?   “你在想为什么吧,林渊。”加西亚看着他说。   “嗯。”林渊大大方方的承认。   加西亚再度深深抽了一口,说:“因为Killer是个Serprinting,我还没见过哪次人类能把Serprinting杀死的。我们的目的是杀了他们,而不是软禁他们或者给个无期徒刑。有确切的信息就足够了,其他的让人类来处理,不过是绊脚石。”   “Serprinting”   “他们是加百列的直系后裔,最显著的特点是白发白眸。”   “我明白了。”林渊说,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该隐对加百列有着这么深的恨意。   然后加西亚从衫子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渊,林渊看着照片,瞳孔猛地缩小了。   因为他认识这个人,非常熟悉,而且他相信,这个Killer很少有人不认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凶手竟然敢这么玩,这么嚣张,这么冒险。   加西亚抽着烟,一边嗤嗤地笑:“想不到吧?这小子,可傲了。”   林渊将照片放入口袋里,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他还没亲手结束过这样的生命,不论是天使,人类,吸血鬼还是恶魔。   加西亚放下烟杆,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天就动身,你知道该怎么找到这个人,这再简单不过了吧?”   林渊点了点头。 第24章 Chapter 24   林渊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该隐相拥,他在笑,该隐吻了他。然后他粗暴地撕烂了该隐的衣服,粗暴地进入对方,然后该隐扭曲成一片黑暗,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喊该隐的名字,然而无边的黑暗里只有自己声音的回音。   林渊醒来,满脸生理性的泪水,他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把眼泪擦干净。   “该隐……”   林渊换了一身衣服,套上了纯黑的大衣,他觉得该隐也许会喜欢这个颜色,他总是穿着这个颜色。然后神情静谧地在烛光下翻译其他国家的文字。大衣的口袋很大,加西亚化作一个小蝙蝠飞到他的口袋里。   加西亚的两只前爪扒着口袋的边缘,蓝灰色的眼睛看着林渊:“你有什么事,就把我叫醒,对了,别忘了带上我的烟杆!”   林渊轻轻拍了拍口袋边缘,揣好烟斗,出发。   Killer不是他想象的某个潜伏在黑暗里的变态杀人狂,也不是像张子瑜那样掩藏在地下室里的斯德哥尔摩患者,与这些恰恰相反,Killer的照片是现如今最当红的流量小生洛白音,他最标志性的特征就是他的一头白发。平常瞳孔的颜色也因为戴的美瞳而各不相同,但最多的还是带着白色美瞳。   媒体们都因为他是戴了美瞳染了发色,其实这才是他真正的面貌。   洛白音长着一张漂亮得雌雄莫辩的脸,唱歌时嗓音也美得雌雄莫辩,笑起来时,如果世界正在下雨,也似乎立刻就会雨过天晴。   没人想过这个人就是Killer,他已经有了常人所羡慕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去杀人?   不过,Serprinting的心理,能以常人来揣度吗?   洛白音这两天将会在本地的卫视节目上综艺,林渊提早买了前排的票,只是等着节目的开始。   洛白音出入身边都围着大量粉丝和保镖,这样他不好下手。   这就么等到了晚上,他看着白洛因从高耸的写字楼里走出来,带着硕大的墨镜,白衫子白裤子,甚至连大衣也是雪白。   却很漂亮。   但林渊从未料想的是,张子瑜和他手挽手从写字楼一同出来,同样戴着墨镜,张子瑜也染了一头白发,但却穿了一身黑。洛白音紧紧挽着张子瑜,脸上带笑,生怕眼前的人消失不见。两人一同走出来,倒是很登对。   想起林羡鱼,看着张子瑜,林渊心里烧起了一把火。   三天后,洛白音的综艺节目正式开始。林渊戴了口罩和帽子,和一群兴奋的小女生们一起坐在前排。前后左右没有一个男人,轻轻动作就会碰到其他女孩子,让他脸上泛出淡淡的红,那红蔓延到耳朵尖儿,倒却让人觉得是因为天冷冻的了。   洛白音笑嘻嘻地拉着张子瑜一同出场,跟所有观众快乐地介绍:“这是我的铁哥们儿子瑜,他这个人,害羞的很,平常很少说话。你不逗他呀,他就跟个闷木头似的;你非得戳戳他,摸摸他,再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大半天,他急了才会说你两句。可偏偏他这个人啊,说话声音又软,身子也软,他越说,你越是想听,越是想撩拨他,谁让我这哥们儿这么讨人喜欢呢!”   洛白音拉着张子瑜的胳膊,一双白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子瑜。   台下爆发了一阵雷鸣般的呼喊。加西亚原本在林渊口袋里睡觉,也被震得在口袋里翻了个个儿。   林渊口罩下的脸不停抽搐。   主持人一脸惊喜地开始絮叨地介绍,张子瑜全程脸色都是淡淡的,他的反应和一身黑的打扮,在小姑娘眼里颇有点“禁欲系”的色彩。   “白音,你说子瑜声音软,我们都没听过,你让子瑜唱首歌儿让我们都饱一下耳福,行不行?”主持人笑着问。   洛白音立刻满脸小星星地看着张子瑜。   张子瑜:“……”   洛白音趁机摸了一把张子瑜的腰,张子瑜还没来得及拍开他的爪子他就放开了,洛白音还笑得更开心了:“子瑜的腰是真的软,摸着是真的舒服,”他对着台下的一众女粉丝耍流氓似的喊,“你们想不想摸啊?”   女生们一齐大喊:“想——!”   洛白音一个窃笑,一把将张子瑜揽到怀里,贱兮兮地说:“你们想摸,不给!这个人啊,是我的!”   女生们的喊声更激烈了,不乏喊着“洛瑜”的,林渊坐的前,只觉得耳朵和眼睛都在遭罪。   倒不是他对同性恋反感或怎样,只是一想起张子瑜和自己弟弟那点纠葛,还有自己和该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而且他也没忘记,自己是来杀了台上那个满面笑容的少年的。   台上张子瑜掰开他的手,拿了麦克风,背景音乐响起,他悠悠唱了一首爵士《Cry me a river》,小年轻们知道的最开始还以为是贾斯汀的蓝调,最后才发觉是一首老歌。   张子瑜的嗓音比较清,比较亮,压低时隐隐会有种胁迫感,其实不大适合这种慵懒中带着心碎的老歌,但他却唱的很出色,深情缱绻,温柔缠绵。   洛白音看着他唱歌,看的有些呆。当张子瑜唱完,洛白音用双手比了一个喇叭状对着张子瑜喊:“帅!帅死我了!”   场下女生都在笑。   张子瑜将话筒递回给他,却没想到他当众亲了亲话筒。   洛白音看着张子瑜,笑容清澈而灿烂。   “子瑜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他笑着表白。   主持人有些愣怔,张子瑜经纪人在后台手舞足蹈,场下女生的尖叫快要掀翻屋顶,无数手机拍下了这段视频。   张子瑜看向他,轻轻地说:“我不喜欢你。” 第25章 Chapter 25   张子瑜的拒绝的话一出,整个场子登时冷了下来。无数双少女的眼睛盯着他,洛白音也有些愣怔,很快他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苦笑,软声说:“子瑜啊……”   台后洛白音的经纪人手捂住脸,觉得这场综艺是彻底上崩了,这要播出去,洛白音痴汉似地跟一个男人表白,在国内这种舆论下,他这名声就别想要了。更别说原本就喜欢五颜六色地装扮,每次唱歌时形象都格外夸张,说话也不讲究场合,虽然火,但在民间名声确实没那么好。   经纪人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   张子瑜定定地看向洛白音,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答应你来上这场综艺,没答应过你别的。”   他这话说的清晰明白,就连主持人也揣度出些味儿来,脸色顿时也不那么好。台下洛白音的一些死忠粉愤怒了,朝着张子瑜大喊:“我家白音那么优秀,你凭什么不喜欢他!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家白音!”   “对,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家白音!”女孩子们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张子瑜只是拿过话筒,简单地回了一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喜不喜欢我,与我何干?”   他这句话再度引爆了场子,咒骂声和哭泣声夹杂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林渊坐在台下,不由得觉得非常难熬,他对明星这些事向来兴致寥寥。但他虽然不能理解粉丝们的狂热,但是对张子瑜的话有几分感触。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再喜欢别人,也和他无关。   若对方心有所属,又怎会为这一点痴心改变?   加西亚在他的口袋里被震得翻了好几个个儿,两只爪子扒着口袋边缘到处看,一不小心看到了周围一个妹子的傲人的上围,老脸一红,连忙转了视线,突然想抽几口烟。   “林渊,发生什么事了?”加西亚暗戳戳地问,小爪子磨着林渊的大衣。   “……一些琐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洛白音下场我们就动手。”林渊回他。   “噢。”加西亚被这回答弄得兴致全无,又缩回了口袋。   洛白音拿过话筒,脸上再度展现出灿烂的笑容:“啊,跟大家开个玩笑啦。我这哥们儿就喜欢把这种玩笑话当真,我当然是喜欢可爱的女孩子的啊,场下这么多我的粉丝,我不喜欢,难道还要去喜欢一个木头似的男人呀?大家也都别闹了,你们心疼我我知道,但这事儿没什么可心疼的。大家就都安静下来,综艺还没结束呢,是不是?”   他的一席话,愤怒的粉丝们被安抚下来。   林渊有点佩服这个人,明明心里疼得快滴血了,还能笑着圆场。对张子瑜如此纵容,那才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去了。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这一场狗血,所以也就没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种事上。   只是他突然想起该隐,雪夜的风衣,枯萎的白玫瑰,还有温柔俊美的眉眼。   林渊摇摇头,将口罩再度向上拉了拉,不该想,便不要去想。   主持人会意,拿了话筒立刻绽开满面的笑容:“其实今天啊,我们还安排了观众互动环节。大家都是白音的粉丝,想必也愿意多和白音接触。”   台下一阵欢呼。   张子瑜只是无所谓地看着这一切,眼眸冷淡,但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便已成了一幅画。   洛白音只想与他同框。   主持人让工作人员搬出画板,宣布了游戏的规则。就是让洛白音随机挑一个粉丝上台,然后在洛白音的提示下,蒙眼画出准备的题目里的内容。   林渊看的有些无聊,他戴着毛线帽,口罩,还围着围巾,场地里空调开得又大,整个人暖融融的,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然后洛白音拿了蒙眼的布条,滑到张子瑜背后,轻轻巧巧地用黑布条遮住张子瑜的眼睛,布条在张子瑜脑后打了一个活结。   洛白音从身后轻轻搂住他:“你就帮我选一次吧,你选谁上来都行。”   张子瑜一声轻叹,然而在洛白音耳里也觉得格外好听。他双眼蒙着黑布,一头白发,一身黑衫子黑裤子,莫名地让人心动。   他蒙着眼和洛白音到了观众席。   洛白音说:“现在这里都是我的粉丝,你碰到谁我就让谁上台。”   林渊坐得很前,但是离张子瑜还是有几个人的,他觉得选上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粉丝们争先往前靠,白洛因说了几句便都退了回去。   张子瑜走了两步,越来越靠近林渊。林渊抖了抖,连忙戳了戳身边的女生,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换座,张子瑜的手边抓住了林渊的肩膀。   主持人高兴地宣布互动观众已经选出,然后林渊就这么不尴不尬地上了台。   洛白音叹了口气:“啊呀子瑜,怎么挑了个男人上台啊。”   张子瑜解下布条,递给洛白音。   洛白音走向林渊,笑着说:“小哥儿,把帽子口罩脱了吧,里面这么热,你不嫌么?”   林渊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我冷,我天生怕冷。”说着他还紧了紧大衣。   这当口遇见张子瑜,哪能让对方认出来。   洛白音摇了摇头,便把布条蒙上了林渊的眼睛,不过倒是控制着尽量不和林渊有身体接触罢了。   林渊拿着笔走向画板,洛白音拿了题目版,笑了笑,便开始描述。   “黑夜里的生物,能传播人类听不到的声音,也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声音。”   洛白音声音雌雄莫辩,微微压低了嗓音时更透着一股水样的柔波似的诱惑。   “一身黑,眼睛总是泛出红光,吸血,移动速度很快。”   洛白音徐徐描述,还未说完,林渊拿起笔刷刷地画了起来。   黑夜里生物,一轮弯刀似的月横亘在了惨白的画板上。能听到细微的声音,烛光燃烧时细微的声音。一身黑,那个人的黑衫子黑裤子,黑的蜷曲的发。眼睛总是泛出红光。那个人的眼。移动速度很快,那是他战斗的方式。   他唰唰地画着,洛白音、张子瑜和一干人看着,洛白音原本还要再说,却也不再说了。   林渊动笔很快,犹如没有蒙上眼睛般,最终出现在画板上的是一个男人在屋内,在烛光下翻译他国文字的场景,侧颊的眼眸点出红光,黑衫子华贵优雅,蜷曲的黑发隐隐的惑人。   林羡鱼放下了手中的几支笔。   洛白音鼓了鼓掌,然后全场响起了掌声。   主持人再度愣怔,答案明明是蝙蝠,洛白音说的也完全不错,但为何这个男人却画出了个男人。而且,蒙着眼也将他画得如此英俊,神、韵如此动人。   加西亚睡醒了,从林渊的口袋里探出头来,一看画板上的男人,如此传神甚至以为该隐就在那儿,睡眼惺忪地他下意识地喊了声“殿下”。这一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会说话的蝙蝠身上。   洛白音一见加西亚大惊,拉了张子瑜张开双翅就要逃跑。   张子瑜被带跑前不忘让在场所有人类都忘了这段记忆,就像他当时让上铺的警员忘记关于他的一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6章 Chapter 26   洛白音张开双翅,紧紧抱着张子瑜不撒手,不忘十万火急地逃跑。他怕加西亚,加西亚和他有段旧仇,于是加西亚就一直致力于将他抽皮剥骨。   张子瑜挣开了他,翅膀瞬间打开拉伸到极致,每一根羽毛都美得如梦似幻。   洛白音看他,一瞬间看呆,但一看加西亚和林渊在后面追过来,立刻一个激灵拉了张子瑜就跑。   “子瑜子瑜,跑快点,那个小蝙蝠可厉害了。”洛白音一边飞一边嚎。   张子瑜的翅膀比他大,飞得也比他快,当下搂了洛白音疾飞,风声飒飒急掠过身体。   洛白音心中窃喜,张子瑜一个问句从头顶砸了下来:“去哪?”   “我给你指方向!”   林渊追得累,他虽然移动速度快,但是天上可是翅膀的鸟人在飞。加西亚就变作大蝙蝠,两只爪子抓着他的后背疾飞。   地上的人类看着,啧啧称奇,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明天又是微博热搜和头条。   洛白音将张子瑜带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空间空旷,只是灰尘遍布,车大多早已被拖走。   加西亚带着林渊紧跟而至。四人对峙,气氛一时凝固。   林渊卸下了帽子和口罩,呼出的气体在冬日的寒里漫成一团白雾。加西亚化作人形站在他身旁,灰蓝色的眸子一看到洛白音便化作血红。   加西亚朝着洛白音低吼,洛白音抖了抖往后退了一步,加西亚露出尖利的獠牙示威。   张子瑜并未收起翅膀,他看着眼前黑发蜷曲,眼眸血红大张随时准备开始战斗的林渊。   “你是吸血鬼?”张子瑜微微扬起下巴问。   林渊的獠牙蠢蠢欲动,答案显而易见。   张子瑜眼神微动,说:“那他是吗?”   他?   林渊顿时回过神来他说的是谁,但是他没回答,只是迅速冲向了张子瑜,手中握紧了该隐给他的匕首。张子瑜脚往后轻轻退了一步,带动巨大的双翼蹁跹如似舞蹈。林渊一刀挥向张子瑜,张子瑜不慌不忙地躲闪,身姿灵巧。   林渊亮出利爪,张子瑜眼眸危险地一眯,利爪顿出,也攻向林渊。张子瑜侧身划伤了林渊,脸上顿时出现血流如注的口子。林渊吃痛,却也没退缩。张子瑜双翅一扬,飞上顶端。林渊抹了一把满脸的血,该隐的匕首便掷了出去。眼见张子瑜躲闪不及,洛白音突然而至,胸膛被划出长而深的口子,血流如注。   刀子落在地上,四人突然都有片刻的安静。   张子瑜震怒,双翅大张,一排羽毛如利剑激射而出,刺破呼啸的风声。林渊闪避不及,以双臂遮挡,顿时浑身浴血,他张口吐出一口血沫,再度冲了过去。   血红的眼、尖利的齿和爪牙,还有模糊的理智,全都化作鲜明的战意。每一个姿势、每一场进攻,身体周围蒙着的一层薄薄的杀气,哪怕只是面无表情的脸,最终都凝固成一个意识——   死。   林渊进攻,细细的瞳孔无限收缩,其中满是无机质的战意和凝血的杀意。   他似乎不惧死,每一次的防守都是身体下意识的防卫。张子瑜面冷心冷,杀戮与他而言不过吃饭喝水,但面对眼前的人,心中也陡生寒意。   洛白音还在流血,伤口似乎止不住。加西亚趁虚而入,猛扑过来,生生撕下了他的小半片翅膀。   林渊与张子瑜还在激战,洛白音也不管伤口,一步一步走向加西亚。惨白的眼睛不带任何情感。   “呵呵呵呵……加西亚……”洛白音轻笑,头微微垂着,双眸从发丝的缝隙睨视他。   一股战栗的寒意爬上加西亚的后背,他发觉眼前的家伙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我饶过你很多次……从你最开始招惹我开始……而你现在想干什么呢?嗯?是想要我把你活生生地撕碎,碎肉喂给那群低级的家伙,还是想要我亲手扼碎你的喉咙?”   洛白音在笑,笑声低微,甚至带着轻轻的喘息。他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但他没有丝毫在意,似乎也感觉不到痛苦。   加西亚步步后退,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发抖,他从没看过洛白音这个样子,印象里的洛白音向来给他软弱可欺的感觉。   洛白音身如鬼魅,顿时移动到加西亚的身后,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把他偷偷拾起的林渊的匕首,噗嗤捅进加西亚的后背。   加西亚咬着牙,才没发出惨叫。   洛白音的力气恐怖地惊人,似乎真的想要捏碎他的颈骨,插入后背的匕首甚至在缓慢地搅动。   加西亚浑身浴血,细长的爪死命掐入洛白音流血的伤口,洛白音才堪堪放开他。   洛白音只是站在那儿,微微喘着气,巨大的翅膀已经被血液染成鲜红。右手捏着匕首,匕首和手掌本身都是一片血红。   他身子轻轻一晃,便朝着地面倒去。   张子瑜和林渊也斗得两败俱伤,他的目的只是杀了该隐,对其他的吸血鬼并无兴趣,更何况林渊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林羡鱼,他下手时便有很多顾虑。这时看见洛白音精疲力竭,便往后轻轻一退避过林渊的攻击,在洛白音落地前用翅膀揽了他,一条手臂搂稳洛白音,疾飞而走。   林渊脸上浮起一个颓丧的微笑,他看着加西亚的方向,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摇摇欲坠。   加西亚也已经非常虚弱,当下搭住林渊的肩膀,一双蝠翼从脊背后伸出,带他回了自己的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更新……………………   突然间觉得故事不好看了……………… 第27章 Chapter 27   林渊醒来时,发觉自己全身差不多被捆成了粽子——   全是绷带,而且包扎的人手法非常拙劣,简直可以说惨不忍睹。   林渊叹了口气,看着贴有暗色花纹的天花板,让自己的神智清醒过来。战斗时,他觉得自己似乎不是自己了,他似乎置身于身体之外,看着名为林渊的战斗机器不知疼痛地搏斗、杀戮,然而那种感觉又是瞬间的,他无法确切地表达。   加西亚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床边,废力地坐下,朝着林渊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一片可怕的青紫。   林渊点了点头:“不能说话?”   加西亚拿了纸笔,将要说的话递给了林渊。   ——洛白音身边的那个家伙,也是Serprinting,我们要向殿下汇报。Serprinting们私下已经开始会合,将来恐怕会更加辛苦。   林渊想起苍白的张子瑜,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和张子瑜的接触很少,少年时期张子瑜来家里,也总是很安静的一个人。说起来是林羡鱼喊他来的,而他来了也只是默默地看着林羡鱼玩耍,自在一旁微笑着。后来弟弟在他那儿出了事,林渊找他套话失败,这个人表现的像是一头暗夜里的狼,充满杀气。而如今,更多的他却看不清了,但是一想到这个人,往深里去思考,思绪越来越细致的时候,竟可笑地觉得这个人——   很脆弱。   那种凝固在安静里的脆弱。   林渊觉得有些头痛,不再去想。他回应加西亚:“好。”   ——林渊,你的匕首是哪来的?   加西亚再度写下这句话。   “该隐给的。”林渊说。   加西亚的眸猛地睁大,而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给林渊看了他受伤的背部,不知缠绕了多少层的绷带都已变得血红,而且红色还有加深的趋势。加西亚慢慢将绷带拆开,血肉模糊的伤口顿时出现在林渊眼前。   伤口很深,几乎是整个匕首都捅了进去,血红的肉外翻,甚至能看见挂在伤口上的碎肉。   血在流,完全止不住。   林渊脸色一变。   “我们去找该隐,现在,立刻。”   加西亚变作小蝙蝠,林渊用绷带将他包成粽子放在大衣口袋,连夜摸到加西亚的住处。   到了门前,林渊打电话过去,传来的是爱丽丝叹息的声音。林渊抬头,爱丽丝便已出现在铁门前。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该隐。”林渊说。   爱丽丝说:“该隐受伤了。”   “什么!”林渊不可置信。   进入大门,路过熟悉的长长的花圃,那血红色的花还在开着,艳丽如昔,如同岁月不曾流过。   林渊的步子有些发飘,那些复杂的情愫在心中翻腾,让他不知如何自处。该隐受伤……这从来不在他的字典之内,他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强大,谁能伤他呢……   爱丽丝将林渊领入该隐的房间,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天色将近黄昏,橘色的暖光的从墨绿帘子间的缝隙照进房屋。重重的幔帐遮挡着,该隐就躺在床上。周围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死气,让林渊觉得如堕梦境。   林渊轻手轻脚地走近幔帐,拉开帘子,该隐就躺在那里,黑色的床单覆盖到胸口。他眉目秀丽典雅,而唇色苍白如雪。该隐闭着眼睛,连呼吸声都很清浅。   他在做梦么?   如果是,他会梦到什么?梦里,又有谁呢?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来了,该隐对他本身巨大的影响,所有的情感都被放大。该隐身上那股深深的香气,也变得更加浓烈。   只有他闻得到,林渊想,那么这算不算是一种特权,一种区别于其他人的待遇?   然而他永远不能把这份感情说出口,该隐是他的祖先,他命人杀了自己的父母,最终他需要该隐以命来偿还。然而那得是加百列的威胁被清除以后,他足够强大能够与该隐为敌之时。   会有那么一天的,那么,在那一天之前?他不知该如何自处,该隐给了他他的血,他跟该隐之间的联系不仅仅是祖先和后裔之间,甚至……血液凝结出超越了亲情和爱情的羁绊。   他对该隐,有非分之想。   该隐睡着,或许是昏迷着,而林渊是第一次看到他虚弱的时候。这个男人如同冬天一直一直落下的严寒大雪,强大到能让世间一切都变得雪白,然而当烈阳到来,也会透出一股奇异的、折磨人的、让人心旌神摇的脆弱。   苍白的唇、秀丽的面、微微的呼吸和蜷曲的黑发,还有记忆里的侵占和温柔。   林渊看着他,在他的唇上覆上一吻,身子覆上去,轻轻抱住他。   对方的血是冷的,他一直知道,那么感情呢?他不知真假,像是在迷雾里乞求一只孤独的麋鹿跟他走。   但是受着伤的他,终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温柔和安宁。   林渊是被一种舒服的触感给摸醒的,他睁开眼,看见该隐正半坐在床上,自己半躺在他怀里,而对方——   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一只猫。   林渊的脸微微红了红,脱离他的怀抱。   “我和加西亚看到了另一个Serprinting,他们已经开始会合了。我用您的匕首伤了Killer,是我无能,让他们逃跑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林渊汇报。   该隐笑了笑,笑容很苍白,像是一片透明的水晶。   “等,那把匕首是特制的,受伤的无论是谁,都会一直血流不止。”该隐说,嗓音也显得更低哑了,但依旧很柔和,如同夏季潺潺流过山谷的溪水。   林渊咬了咬下唇,将粽子似的加西亚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手心。   小蝙蝠的血已经将绷带完全染红了,整只显出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被对方用您的匕首伤了,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他,也没能……保护好您的匕首。”林渊哑声说。   “爱丽丝。”该隐喊了一声,爱丽丝瞬间出现在屋内,该隐示意林渊将加西亚递给爱丽丝。   “给他上药。”该隐说。爱丽丝点了点头便离开。   该隐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林渊身上,视线里是林渊看不懂的心思。   “过来。”该隐说。   林渊无声。   “这是命令。”   林渊靠近他,而后该隐扣住了他的肩膀,唇舌侵入他的颈窝。林渊瞬间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该隐的发,在他肌肤上轻轻摩擦,唇舌清晰而赤、裸的触感,从颈窝一路烫到了心底。   他的血液在回流,又或者是林渊的血给了他,但他在一片迷雾和惘然中奉上了世上最后的心甘情愿。   他知道他爱他,但是他永不会说出口。 第28章 Chapter 28   走出该隐的房间,林渊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颈子,两个细小的血洞已经闭合,但还是能隐约摸到凹陷下去的部分。   “……”林渊不知为何,连内心下起大雪,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该隐的触感。   即使已经离开了该隐的房间,心底深处却依旧能够感受到该隐带给他的颤栗感,还有令人心悸的飘渺的华贵感,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掐住该隐的脖子,然后侵入这只吸血鬼。可怕的念头在心底起伏。有时林渊也会疑惑,该隐分明如此强大,为何却仍然让人有一种无法遏制的,想要侵犯与扼杀他的情感。   想要征服,想要摧毁,想要……得到。   林渊摇摇头,想把这些荒唐的心思全部摇出脑海外。   爱丽丝已经给加西亚上了药,刚才还血肉模糊的加西亚此刻便开始抽起了烟,精神似乎较从前更好。   该隐给了他们药,那药能让被该隐匕首伤到的生物好起来。林渊心领神会,便和加西亚打算守株待兔。他们手中有筹码,如果张子瑜和洛白音感情足够好,那么他也就能以此威胁他们,从而得到有关加百列的线索。   一手交药,一手交信息。   不过林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做,他想要先哄诱对方交出信息,然后……杀了他们。之前林渊没能解决掉他们,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堪,所以并不想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至少……他有该隐为他和加西亚治好了伤,而对方……很难说。他不清楚加百列的性格,但是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加百列对洛白音的伤也是毫无办法的。   伤了该隐的家伙,也应该只有加百列。只有那个家伙能做得到,只有他……   林渊的眸暗了暗,迟早有一天,他会手刃对方。   林渊在加西亚的住处暂居,加西亚有很严重的烟瘾,伤好之后就忍不住出去买烟。但是他抽烟的做法又很老派,非要抽烟斗,对烟草也有很高的要求,于是就专门去吸血鬼的黑市去买烟了。林渊一个人守在屋子里,为了引张子瑜和洛白音前来,他让人放出风声他和加西亚这里有治匕首伤的药。稍微有心,就能够找到他和加西亚的住处。   反正加西亚这破房子,加西亚也不打算常驻,以后总是会搬家的。   至于他,他也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倒是很想回到该隐身边,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说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课、没有去警局了,怕是工作都要丢了。   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也很稀薄,说不定自己消失也不会有人注意。   林渊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越发消极,便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在加西亚的屋子里等待张子瑜他们的到来,但是等着等着,又觉得为什么非要等人家上门,自己先下手为强不是更好。   正打算出门,林渊却听到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冬天里格外清晰。   是张子瑜和洛白音吗?不,他们不会这么礼貌地进来,会是加西亚吗?不,加西亚买烟至少要一天的时间,这才刚过去半天。   在这荒凉偏僻的地方,又会有谁来找他呢?   林渊满心都是防备,利爪已经悄悄现出,他慢慢走到门前,然后拉开实木大门。   出现在林渊眼前的,是一个他记忆里无比熟悉,现实中却又无比陌生的人。   林渊立在了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人正看着他,眼眸里满是悲哀的情思。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比林渊足足高了半个头,蜷曲的黑发贴在耳边,眉目高耸神情忧郁,如同一幅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人物肖像画,整个人都被一层古典的气息围绕着。英氏衬衫、马甲、长风衣和羊皮小帽服帖地穿在身上。眸色漆黑,颧骨高耸,嘴唇薄如刀锋。   是林渊在记忆里看到的、离他最近的人。   林渊以为他死了,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男人,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喊出两个字:“父亲……”   男人的脸上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男人伸手摸了摸林渊的头发:“阿渊,是我,我还活着。”   来自父亲的安抚温暖而安宁,林渊觉得自己似乎被冲昏了头脑,他根本不愿意去想眼前人是不是真的是他的父亲,还是居心不良之人伪造出来骗他、害他的,他宁愿相信眼前人是真的。   林渊也微笑起来。   德里克进了门,他环视了四周后,眼神明暗起伏。   林渊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和这个人已经十几年没见了,记忆恢复之前他一直以为林羡鱼的父母是他的父母,但是现在,他一恢复记忆,这个男人就回来了。   他一直以为对方死了,复杂的情绪在内心翻滚,但是,他不愿意去想更多了。   他终于能够见到和他有着最近的血缘关系的血亲了。   “父亲,我以为您……”林渊紧张地开口。   德里克看着他,神情在暗而色调温暖的欧式家具下显得落寞而矜贵,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映出一小片浅灰色的阴影。   “阿渊,我知道你恢复了记忆,我收到你在这里的消息后就一直在这周围,等着有机会能和你单独见面。我想将那些年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德里克说。   林渊看着他,嗓子如同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最终他上前死死抱住了德里克,头放在德里克的肩膀上。   对方的体温传了过来,林渊才感到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不会像一阵烟雾一样随时都会消失无踪。他有着真正的亲人,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假象。   德里克回抱住他,徐徐讲述:“我在这世上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宗教改革时期曾和德古拉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一直以来我都尽力避免与人类接触,因为这是我们一族的禁忌。如果说有任何接触,也只是将人类作为食物。后来欧洲发生了许多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德古拉他们便分开了,我在世界各地流浪。当时天使和吸血鬼的战争已经打响,但是我选择了逃避。也许因为这样,该隐殿下才会对我格外不满。三十多年前我回到了英国,我遇到了你的母亲,对我来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类,人类总是用天使来形容他们所爱的人。那么你的母亲就是我的天使。我爱上了她,爱上了一个人类,我原本想要逃离,因为这会给你的母亲带来灾厄,但是你的母亲得知我的真实身份后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一丝动摇。我一直……带着你的母亲东躲西藏,后来我们有了你,我原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到你长大成人,可是我太乐观了。最终我们还是被该隐发现了,该隐让加西亚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外埋伏了我们,你的母亲被加西亚所杀,我也是。该隐在我死前站在我面前,我请求他让你活下去,你是无辜的。该隐答应了。但是要求要和你订立血契。”   林渊放开德里克,看着父亲的眼睛问:“什么是血契?”   德里克:“血契是吸血鬼之间的一种标志,无论被刻下印记的人在哪,对方都能够知道。这意味着一种归属。该隐对你下了血契,也就是说,在契约上,他是你的所有者。”   “我的……所有者?”   德里克点点头,但是神情却很哀伤。   “那时我虽然死了,但是十年后,我在人间的一个牧师朋友通过圣祭仪式复活了我,虽然他也别有所图,但是我最终还是活过来了。这些年我东躲西藏,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我也想让你的母亲活过来,但我做不到……对不起,阿渊,这些年没能照顾你。”德里克说。   “父亲,你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敢向这个世界要求太多。”林渊说,因为我能得到的总是很少,也很容易失去。   德里克微微笑了:“阿渊,这次来我是想要带你走,虽然血契能让该隐找到你,但是我在英国一处教堂找到了可以住的地方,那里有着天然的阵法,能够让该隐感受不到你的气息。只要你在那里,他就没办法找到你。你愿意和我去英国一起生活吗?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很疲惫了,不愿意再东躲西藏,也不愿意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工具,我也想能够照顾你。”   林渊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就像比天底下最大的馅饼砸中,他可以不管这让人难过的一切,跟着父亲去英国过简单的生活。在那里没有战争、没有血腥、没有死亡,也没有……该隐。   德里克看着他不说话,也有些着急:“阿渊,我不会逼你,这一切的选择都在你。” 第29章 Chapter 29   林渊垂下眼眸,微微苦笑:“父亲,如果我跟你去了英国,难道就不是东躲西藏了吗?该隐杀了你和母亲,我不能就这么原谅了他。我想等战争结束后,和他来一个了断,我不能现在就离开。如果我跟你走,不仅仅我不能说服自己,也会给你带来危险。该隐想找的人,他从来不会找不到,我在林羡鱼家活了这么多年,最后他一样找到我了。而且,我对林羡鱼负有责任,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父亲,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去安全的地方,不要告诉我你在哪里,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已经从那段痛苦中逃离出来,就不要再搅入这场纷争。”林渊说,他看着德里克的眼睛,从中看到选比自己想象得要多的感情。   德里克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渊,房子里也顿时安静下来。   在门外听了大半的加西亚正叼着烟斗,很想抽一口,却又怕惊扰了房间里交谈的两个人。   加西亚知道,林渊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是被他杀的,肯定会对他心生嫌隙。林渊以后和他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没人能预料。但是他们今天的谈话,他必须向该隐汇报。   加西亚紧了紧风衣,化作一只蝙蝠,飞向该隐的城堡。   张子瑜带着洛白音来到了自己住处的地下室,洛白音现在身上满是流血的口子,血怎么也止不住。整个人本身就是一片惨白,现在看起来更是渗人至极。   洛白音用手捂着自己不断冒出鲜血的腹部,双眼盯着张子瑜笑:“子瑜,这匕首可真毒,一直让我流血,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历史上第一只流血不止而死的天使啊。”   张子瑜用手捂住他的伤口,白皙的手立刻被鲜血染红了,他没有理会洛白音的玩笑,声音淡淡地说:“我的血有治愈的作用,我可以给你一部分。不过林渊的匕首不是常物,只是我的血很可能不能治疗你的伤。”张子瑜说,林渊的匕首已经被他拔了出来。   洛白音看着他嘿嘿地笑,突然觉得自己受了这伤,也很值得。   一直觉得张子瑜冷情冷性,其实往深里剥开了去看,却发现这个人意外地温柔。   张子瑜用自己的刀划破了手掌,一条细细的血线便浮现在惨白的手掌之中,然后他将手掌递向了洛白音。   洛白音舔上血痕,喉咙吞咽。张子瑜的血流入他的身体后,洛白音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渐渐有了好转,只是不能完全医治。   洛白音喝着张子瑜的血,看见对方灯光下锋利俊美的容颜,又想到对方愿意将血给自己,自己又吻着对方的手掌,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轻轻舔了舔张子瑜手掌的伤口。张子瑜似乎感受到了,但是他对这方面情绪迟钝,只当洛白音是需要更多的鲜血,反而按了按自己的动脉和虎口,让更多鲜血更顺利地流入洛白音的口中。   洛白音看他这种反应,内心几乎要大笑起来。   他想起自第一次看到张子瑜时的情况,上级通知他会有另一个Serprinting来找他,他也没当回事,来就来,最后到底要怎么对付吸血鬼,还不是各凭本事。当时他在人间也有些怪癖,喜爱虐杀女子,前几日更是在网路上发出声明自己将会对一个花店老板娘下手,警方知道后立刻就把花店老板娘团团保护起来。   说起来也可笑,洛白音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杀掉这个女人,反而……只是想和这个女人见见面,中学时期,那段噩梦般的时期,也只有这个女人对他施以几分善意。其他的那些,都被他有仇报仇,扔进地下室给杀了。   张子瑜找到他的那一刻,他正在杀掉一个青年时期对他做过残忍事情的女人下手,手段及其残忍,他浑身都是对方的血,张子瑜就这么从大摇大摆地闯入他的地下室。虽然他之前从上级那里得到消息,今天张子瑜会来找他,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一身是血,而眼前的青年一身黑衣,衫子裤子帽子一派漆黑,只要身体是晶莹的白。   眉目精致锋利得可以比肩加百列殿下。   于是鬼迷心窍地,洛白音邀请他,邀请他加入这场对女人的谋杀。   他以为对方会暴怒,会拒绝,会不屑一顾。   但是张子瑜只是笑了笑,说:“好啊。”   声音那么轻飘飘的,听起来竟然有几分神情和温柔。   洛白音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洛白音一直觉得自己不同于常人,不是那种出于世俗意义上的不同于常人,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精神一直和正常人相差甚远,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方式去思考。他从前在一本专门讲述谋杀的电影里学会了一个名词,叫□□倒错,也就是□□的来到和常人不同。常人一般是多巴胺的勃发,荷尔蒙的喷发,但是他不一样,他达到快乐的方式是通过……杀人。他不知道张子瑜是不是和他一样,张子瑜在他面前简洁利落地结束了这个女人的生命,用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子和双手,神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矜贵得像简直刚从博物馆里出来一样,   张子瑜就是那价值连城的宝物。   快乐的感觉缠绕在脑海中,他看着张子瑜内心也冒出了别样的想法,他伸出一只手落在张子瑜的肩膀上的黑衫子上。   张子瑜看着他,没有说什么话,眼神也看不出是接受还是嫌弃。   洛白音于是笑了:“想不想听故事?”   张子瑜低下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擦拭着匕首,神情淡漠地看着女人的尸体。   洛白音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自顾自地开口。他告诉张子瑜自己的过去,他自己也觉得很荒唐,就这么轻易地将自己多年的伤口摊开在一个刚见一面的陌生人眼前,但是眼前的人和他一起杀了人,那么对方也和他同样是无可饶恕的共犯,是一条船上的漂泊者。张子瑜答应的这么干脆,想必也有着自己的经历。他对张子瑜实在太好奇,太想要得到……得到对方的身体,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思考的……怎么想关于这荒唐的一切的。   洛白音和张子瑜不同,他不是一夜之间变为Serpriting,他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先是头发,之后是皮肤,最后是眼睛,慢慢地变白。最开始周围的人都以为他得了白癜风,但是没有医生能够查出原因。在校园中他饱受欺凌,几乎遭受过所有类型的校园暴力,也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他不像张子瑜,他没有令左。他的命运要悲惨得多,扭曲的过去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最终让他成为一枚出色的、五星级的社会毒瘤。   他诉说着,张子瑜就聆听着,并不打断他,眼眸低垂着,一眼看过去,十分静谧美好。   洛白音却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要命地勾人。他能感受到对方绝不是简单人物,身上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张子瑜看人时的眼神,和下手时的姿态总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淡漠,却又偏偏能让人色授魂与。   “我说完了。”洛白音看着他说。   张子瑜的目光撇过来,一瞬间清冷而又淡漠,“嗯,说完了。还有别的吗?”   洛白音措手不及:“什么?”   张子瑜看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我们时间不多,你也应该知道任务,就是杀了该隐。”   “你只关注这个?”洛白音问他,有些不甘心。   张子瑜似乎是听出了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洛白音,思考了片刻,微微笑了:“我当然,也关心你了。”   那一个笑容让洛白音心脏一紧,他忍不住拉过张子瑜的一条手臂,凑在张子瑜耳边,声音沙哑之中带着一点点的湿润:“你说关心我,那不如……把你自己给我。”   温暖的触感在肌肤相接之处格外清晰,他能感受到张子瑜耳畔和手臂的热度,甚至开始肖想张子瑜答应他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张子瑜只是很轻地叹了口气,他推开洛白音,正视对方:“你想要我怎么给?或者说,给你之后,我能得到什么?”   他说这话的语气也带着点漫不经心,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应付洛白音才说出这种话。   张子瑜的眉目实在生得很锋利,敛眉之时双眸更像是可以割伤人一般,很难想象对方雌伏在自己身下的场景。   而且,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有过这种经历。   洛白音试探性地触碰他的身体,手指攀上他黑衫子上的纽扣,一颗一颗慢慢解开,最终看到对方匀称的肌理和柔韧的腹肌,张子瑜看着他,神情里甚至带着一点……疑惑。   似乎在好奇,洛白音接下来会怎么做。   这个认知让洛白音觉得甚至有些好笑,对方杀人这般干脆,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却像个还没入门的小学生?   “你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吗?有过女人吗?”洛白音忍不住问他。   张子瑜摇了摇头,似乎也不觉得这件事夸张或者可笑。   洛白音却真的被吓了一跳,他伸手揉了揉张子瑜的头发,说:“那我还真是捡到宝了。”   张子瑜看着他,微微抬着头,神情有些微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白音要去解开他牛仔裤的皮带,张子瑜也没阻止,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这么做,最终洛白音想要俯首下去吻对方的下身时,张子瑜用手指钳制住了他的下巴。   “够了。”他说。   “你不想要吗?”洛白音问他,似乎很有点失望。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只是不希望对象是你。”他说,话说得很直白,也不管伤不伤人,“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是为了杀了该隐,如果以后你还是对我这种没有任何效益的事,那我们也不必合作了。”   他说话时嗓音浅淡,目光却很认真,也不管自己现在看起来几乎和被扒光了没什么区别的形象。   但偏偏,就透露出一股威压来。   洛白音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引他们出来,你得答应我,和我一起参加一个节目。我想你也在媒体上听说过我的大名。”   ……   洛白音回忆完了自己和张子瑜相遇的那段时间,不自觉地,内心涌上一股温暖的感觉。他看着眼前人利落地撕下自己的黑衫子为他包扎,就觉得对方还是在乎自己,甚至……也许是爱着自己的。洛白音虽然杀人如麻心性残忍,但在感情上却有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天真。也许是因为体会过的感情太少,所以一旦感受到之后,便会格外珍惜。   “子瑜,我爱你,我想得到你。”他说,认真地看着张子瑜的眼睛。血还在涓涓地流着。   “不行。”张子瑜干脆地回绝。   洛白音自嘲地笑了笑:“你总说不行,也总得给我个理由。让我好能接受,也不再缠着你。” 第30章 Chapter 30   张子瑜想了想,洛白音总觉得他现在思想很混乱,就像是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动物一样,神情身体都透出一股茫然的气息。洛白音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在乎什么,究竟在这个杀掉该隐的最终任务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想得到什么,一切都像是毛玻璃一样看不分明。   “告诉你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信息。”张子瑜说,洛白音却从他的语气里尝出了一丝自暴自弃的味道。   “你知道斯德哥尔摩吗?”张子瑜问,明明是在问洛白音,但洛白音总觉得,对方是在说给自己听,对方根本就不会在乎他的答案。   但是如果洛白音问他,你在乎我的回答吗?张子瑜肯定会微笑着对他说:“你的想法,我当然在乎了。”   像是一把软刀子,刀子的正面反面都是谎言,只有刀锋涂着一点真实。   “我曾经试图把一个人类驯养为我的斯德哥尔摩,让他只在乎我一个人,让他的世界里只存在着我,对我顶礼膜拜,让我成为他的唯一。这也很可笑,但是我失败了。他不愿意,我用尽了手段,但是我没办法做到。在他之前,我做了许多实验,都成功了,只是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失败。”张子瑜说,似乎沉浸在思考里。   “你爱他吗?”洛白音问。   “如果这种感情可以称之为爱,那么,我应该是爱他的。他曾经……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也许你不相信,虽然我在人间的父母家资巨富,但是我的人类父亲却是一个疯子……他做了很多让母亲齿冷的事情,那段时间,我精神上的唯一支撑就是那个人。他从来不在乎围绕在我身边的流言蜚语,在那个疯子再次对母亲使用暴力,让母亲躺在床上后,我害怕了。我想离开那个家,永远地离开那个家。我告诉母亲,我们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我让我的律师为我买了出国的机票,但是在离开的前一天,我问我爱的那个人,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去另一个国家……和我的母亲一起。”张子瑜叙述的声音渐渐平和下来,但是洛白音知道他的内心波涛汹涌。   “他答应了。我欣喜若狂。我们约好了时间见面。在第二天却下起了大雨,我在约定的地点等他,他一直没有来……他骗了我!当我回到家想要接母亲走时,父亲回来了,我不知道这个疯子发生了什么,他疯狂地打我的母亲,我想阻止他,可是我做不到。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打死了我的母亲,那一瞬间我什么也无法思考,等我回过神时,房间里只剩下两具尸体。一具是我的父亲,一具是我的母亲。唱片还在放着皮亚佐拉的交响曲。”   礼拜一从我这里拿走眼睛   使我看不见太阳和你的脸   礼拜二从我这里拿走胳膊   不能用力拥抱你真是抱歉   礼拜三和礼拜四从我这里取走了双腿   不能再和你一起散步了   礼拜五从我这里拿走了舌头   叫我说不出你的名字   这可怎么办   礼拜六又从我这儿拿走了一点东西   别难过,虽然我们不能□□但我仍然爱你   再见,诺尼诺,再...   “就像唱片里诉说的那样,我拿走了父亲的眼睛、舌头和其他部位,都用装有福尔马林的瓶子封了起来。然后,将母亲和父亲尸体的残块埋葬在一起。这就是我所有的故事,是不是很好笑?”张子瑜问洛白音,面上还挂着笑容。   洛白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张子瑜的侧颊。   灯光下的张子瑜,侧颊的神情很淡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是他的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如果那一天,我爱的那个人能够准时到我的身边,我的母亲就不会死,我就能带着他和母亲远离那个疯子,这一切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是我爱他,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我又……又舍不得伤害他。我恨他,我希望他的世界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我希望生存的意义只剩下我,可是我做不到。”   “他太聪明,而我也没办法太绝情。我只能接受他在我身边,抱歉。”张子瑜说。   这是张子瑜第一次对人说出这么多的话,他的情绪翻滚,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深刻的不同,只是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洛白音掰开他的手,手掌间是鲜红的指甲印,已经流出了鲜血。只是张子瑜强大的自愈能力让这些伤口立刻又愈合。   洛白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一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张子瑜,对方在向那个人问出愿不愿意一起走的问题的时候,是不是也满怀着希冀,满怀着未来的日子会更好的希望呢?   他也不知道那个张子瑜爱的人最初为何要答应这荒唐的请求,答应了又为什么不赴约。   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论了。   张子瑜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笑容里有点苦涩的味道:“我会救你的。我的人已经得到了林渊他们的消息,林渊那里有可以治好你的伤的药,我会替你拿到。”   洛白音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心中又暖又痛。他忍不住倾身向前,吻了吻张子瑜的额头。   “谢谢你,子瑜。” 第31章 Chapter 31   林羡鱼最终向关之莲说明了一切,关之莲的关怀最终让林羡鱼放下了心防,他将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了关之莲,包括他和张子瑜的关系,包括他间接造成了张子瑜母亲的死亡。他没有说的是,那一年小小的张子瑜流着泪扑在他怀里,满脸泪痕地问他愿不愿意和他走的时候,他选择答应,是真心的。他真的愿意和他走,他愿意为自己重要的朋友付出时间、空间和爱,第二天没能如期应约,是因为家里看下了大雨不让他出门。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没办法。   但是那已经过去了,有时候林羡鱼会想,自己倒不如不答应他,不答应那个流泪的小少年,不给对方任何希望,那么张子瑜也就能带着母亲离开这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在张子瑜的事情上,他并不是完全的受害者,他也负有责任。   但是有时候,他真的害怕张子瑜,对方就像是雪夜里的狼,蓝幽幽的眼眸看着自己,似乎随时都能杀了自己。   关之莲细心地开导他,给他开了不少处方药。看着林羡鱼憔悴的模样,关之莲问:“我带你出去走走,待在医院这么久,出去看看反而会对病情有帮助。”   林羡鱼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关之莲一直为林羡鱼做双腿的复健,最终林羡鱼能够脱离轮椅,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了,这让林羡鱼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对关之莲很感激。   因为复健的工作本身是应该由医院的护士来做到,但是关之莲更专业,于是就主动向医院申请揽下了这份工作。   有时候林羡鱼会觉得疑惑,为什么医生要对自己这么好,但是医生的答案一直都是这是我的责任,官方得不能再官方,于是林羡鱼也就没往深处里去想。   一天下午,天气转好了一些,阳光从树木细细的缝隙间落下来,关之莲与林羡鱼在医院的花园里慢慢散步。日光和空气都很温柔,鸟鸣啾啾。二人走过一条户外长廊时,关之莲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林羡鱼,微笑着问他:“我朋友给了我两张艺术展的门票,是Janaki的。”   “Janaki,就是那个英国的奇诡画家,每一幅画都能引人深思却又有着巨大的视觉冲击力的画家,他来这里开画展了吗?”   “他来中国了,你想看的话,明天我们就飞去上海,机票我也准备好了。”关之莲说。   林羡鱼眉眼都弯了起来,还是摇了摇头:“这可怎么好意思,我也没给您什么……”   “我请你。”关之莲说。   林羡鱼总觉得自己和医生之间的对话、交往越发像是自己高中时分和同学的交往一样,单纯而明朗,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彻彻底底地错了。   当他们真的到达画展时,关之莲带着他前往空旷的画馆,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墙上都是Janaki的地狱系列的画作。柔和的灯光下,关之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带给林羡鱼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羡鱼用拐杖支撑着自己,只觉得自己后背寒毛直竖,他想要后退,但发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太糟糕,如果发生什么事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脱离现在的处境。   关之莲微微叹了口气,给了林羡鱼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不要紧张,阿羡,一直以来,我都想告诉你一件事,只是我一直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这么做。但是,人生很短暂,如果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却连试一试都没有勇气,那么也太悲凉了。”   “关先生……”林羡鱼喃喃出声,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是关之莲的神情又让他觉得自己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他进退维谷,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做不了什么。医生的语气听起来也很奇怪,这是要和自己……表白?   林羡鱼有些懵,拄着拐杖脑子一阵嗡嗡作响,只盼自己想的都是错的。   关之莲就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他:“阿羡,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关之莲的声音坚定而轻柔,似乎含着九万里的情意,如水温柔徐徐流过。   林羡鱼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在地上。   他的额角冒出细密的薄汗,整个人紧绷起来,觉得自己的状态极度糟糕。从小到大与他表白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就像从来没在感情这方面开过窍一样,女孩子塞在他书里包里的情书叠起来有厚厚一沓,但是他从来没拆开看过,再之后,和他说这种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张子瑜,一个是死去的徐柔。   无论哪一个都让他觉得这是一件极度糟糕的事情。   张子瑜被他伤害,所以伤害回来,徐柔的死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情,他许诺过那个女孩要一起出去。   林羡鱼咬了咬牙,极力用拐杖支撑住自己,他觉得医生不是张子瑜,医生可以沟通,他和医生已经沟通了这么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看向医生,语气坚定地开口:“医生,我从小到大,从未对谁产生过类似于恋人的这种情感,你觉得我是怪胎也好,但是事实的确如此。我从没想过和任何人发展一段超过朋友程度的关系。医生,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谁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男人。”   关之莲听了,半晌没说话,空气更安静了,而后林羡鱼听到关之莲微微叹了口气。   恍惚间林羡鱼似乎听到了意大利语的咏叹调,女高音在画廊中回荡,天使的雕像合着手,每一寸衣服褶皱中透出的竟然都是懦弱的味道。   “阿羡,是因为张子瑜吗?”关之莲问。   那个名字就像一记重击,凶狠地砸在了林羡鱼的心脏上,林羡鱼僵离在原地,他想摇头,但是不知为何身体却动不了。   身体不愿意跟随他的想法行动,他听到内心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低喃:阿羡,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你想得到那个人吗?或者说,你想为你的过去赎罪吗?   林羡鱼无声地回应那个声音:我不知道……但是我……如果可以,我想回到过去,无论如何,那个雨夜我愿意和他一起走。   我不想看到他哭,也不想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我恨他,可是我……   关之莲见林羡鱼久久没有答话,神情掠过一丝诡谲的色彩,他朝着林羡鱼缓步走过来。   “我知道情况本该如此,那么,阿羡,你看一看,是谁在画廊的前方等你?”关之莲离他很近,林羡鱼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   “谁……?”林羡鱼问。   关之莲笑了笑,说:“跟我来。”   关之莲在前方带路,林羡鱼亦步亦趋,拐杖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激起一片空旷的回音。Janaki地狱里的恶魔们都在墙上看着他们,一瞬间林羡鱼觉得自己似乎行走在地狱之中,前方为他引路的关之莲就是诱使他来这里的撒旦。   路过一个又一个转角,最终他看到了那个人,正在他的前方等着他。   白发白眸,黑衫黑裤,眼神锋利而冷淡。   那是——   张子瑜。 第32章 Chapter 32   这段时间,除了一直解不开谜题的有些超自然的案件外,萧楚楚可以说是业绩卓著,破获了市区内几起凶杀案和盗窃案,也因此被商警官推荐到警部高层。升职本该是开心事情,但是萧楚楚没先到自己就此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领域,过多的信息让他有些负荷不了。有时候他看着厚厚的卷宗和记录,内心觉得十分荒唐,不停地问自己,这些难道都是真的吗?可是卷宗不会说谎,留下的视频和音频资料也都不会。   上级给了他这个世界存在着的、真实的战争,人类与天使和吸血鬼的战争,萧楚楚骤然响起最开始他和林渊遇到的那个自然流失脂肪和鲜血的女尸案,查了那么久,法医也竭尽全力,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后来这个案子就被秘密转移了,也一直没有破获的消息出来,但是现在卷宗里告诉他,这件案子是吸血鬼办的,只有吸血鬼能有这种能力——   他们善于蛊惑人心,所以女人死前能够感受到世上极致的快乐,死后微笑依旧留在脸上。   至于身体里自然流失的鲜血,也只有吸血鬼能做得到,迅速地衰老,如同一夜之间度过几十年的岁月。   萧楚楚甚至怀疑,这些如此长寿的生物,是否因为吸取了太多人类的寿命,所以才能活得如此之久。   文件里更有关于天使的资料,天使一直对待人类态度模糊,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是天使和吸血鬼阵营一直敌对着。天使们根本不关心人类死活,照理说人类可以与天使结盟,但是天使狡诈而诡计多端,谈判一直进行地很艰难。   也就是说,人类的阵营同时面对着两股势力,他们谁也不能相信。萧楚楚想起张子瑜,那个一夜之间白发白眸的少年,卷宗里对Serprinting的介绍完美契合了张子瑜的表现,张子瑜在杀人。如果真的进行谈判,天使阵营也绝不会愿意交出张子瑜,简言之,天使们基本上将人类当成下等生物,可以随意利用和屠戮。   萧楚楚觉得更加愤怒起来,他不能允许张子瑜这样的生物存在在这个社会里而不受惩罚,他一直以来负责这个案子,但是从没想过这其中会牵扯如此之广。   萧楚楚看完资料和卷宗后,上级便让他和宫徵羽见面。   和宫徵羽见面的地方在摩天大楼的三十层,当时正是夜晚,整个城市流光溢彩。萧楚楚到达房间时,他看见宫徵羽正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思考着什么,一身警服笔挺。   萧楚楚关上门,宫徵羽扭头看他,纤长的手指朝着棕褐色的皮质宽沙发一指,说:“坐。”   萧楚楚观察着他,发现他的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神情里也透出一些疲惫来。   萧楚楚和他相对而坐,宫徵羽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交叉成塔状:“今天和你的说的话,也许你根本不会相信,但这一切都是真的。而我叫你来,也是因为这几年你在队里的表现有目共睹,不可能是他们任何一方的卧底。我带着你办案子也很久了,你是什么情况,我都很清楚,我就开门见山了。”   “是,头儿。”萧楚楚说。   “资料你应该都看了,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是我们这个特殊队伍的一员,我们最终的目的是维持社会秩序的和谐,天使和吸血鬼在人类社会怎么生活我们管不着,但是一旦他们出现危险人类的生命的行为时,我们就必须去管。这些年,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的人研发出了一套设备,可以在检测到吸血鬼和天使的存在。这两种……生物的身体构造和我们不太相似,虽然外表相似,所以在技术上我们实现了这一点。之前我交给你的那个自然流失鲜血和脂肪的案子,就是吸血鬼干的。这个案子我已经派专员去做了。”萧楚楚说。   “头儿,专员会怎么做?如果已经确定了犯案的是哪一个吸血鬼以后。”萧楚楚问。   宫徵羽疲惫地微笑了一笑:“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他们不是人类,自然也不会上我们的法庭。就地处决……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萧楚楚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张子瑜,照这个情况看,哪怕张子瑜不是吸血鬼是天使,一旦被组织抓住也会被这样处理。   他并不是对张子玉有什么怜悯之情,对方杀了这么多人,是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那究竟只是个孩子,还这么年轻,却连在法庭上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头儿,我该做什么?”萧楚楚问。   “跟着我们,猎杀天使和吸血鬼。” 宫徵羽说,褐色的柔软的眸子清冷冰凉。   静了半晌,萧楚楚才说:“是,头儿。”   宫徵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组织里,最重要的就是忠诚和服从,我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你进的队伍,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萧楚楚低下头,顺从地回答:“是。” 第33章 Chapter 33   那以后萧楚楚的工作就集中在发现和剿杀天使和吸血鬼上,一种特殊的夜视镜能够让他看出谁是不属于人类的生物,吸血鬼和天使的天使的血液与人类不同,体温上也有着微妙的变化,所以技术上可以通过红外夜视镜来分辨,当然还有更加合理的技术。萧楚楚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既然组织说了要忠诚,那么他就会保持百分之百的忠诚。   但他没想到,在剿杀吸血鬼的过程中,许久没有头绪的钦慕者的案子也被他破了。行凶的是一群自发集结起来的吸血鬼崇拜群体,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直坚定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这吸血鬼,于是便不断模仿可能是吸血鬼犯下的罪案,希望能够以此达到吸引真正的吸血鬼的目的,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   长生,成为真正的吸血鬼。   但其实,人类要成为吸血鬼,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林渊有着一半的吸血鬼血统,该隐在改造他的时候,也花了巨大的努力,更别说平常人了。愿意成为人类的直系长亲的吸血鬼,几乎为零。生存在这个世界已经足够艰难,谁还想莫名其妙多个儿子女儿出来,对自己半点好处都没有,而且在换血的过程中,人体因为脆弱往往又很容易死掉,得不偿失。   但是成为吸血鬼后,的确能够拥有无穷的寿命。   所以与其说这个团体是吸血鬼崇拜群体,不如说是追求长生的群体。   萧楚楚的执行力很强,顺藤摸瓜最终找到了这个团体的总部,但是当他真正到达时,却发现四处都是鲜血,屋子的正中是一个红发少年被捆绑在十字架上,胸口还被插着一把短匕首,少年低着头,刘海儿遮挡着双眼,萧楚楚只能看到对方下巴和鼻尖优美的线条。   周围都是虔诚地看着他的群体成员。   萧楚楚经过审讯才知道,这个被固定在十字架上的少年,据他们所说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他们抓住了他本想要让对方转化他们,但是对方死都不愿意,最后只能先禁锢对方。萧楚楚用红外夜视镜和其他高科技设备查看后,确定了这真的是一个吸血鬼,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竟然被弄成这个样子。   萧楚楚向商徽羽报告情况后,暂且先将昏迷的少年放在自己那里,想着等着对方醒了就重新审问他。至于倾慕者的案子,算是破了,警局通过对这个团体进行思想教育工作后,用行动让他们认识到这个世界上其实不存在吸血鬼,他们的行为完全是无稽之谈,然后这个案子通过法庭,就这么给了大众一个了解。记者专门采访了萧楚楚,问他这么多奇异的案子发生,萧警官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非人类的类人类生物,例如吸血鬼。   萧楚楚一脸严肃地告诉记者,没有,也不可能有。   但是当他回到家,看着自己床上躺着的那个红发少年时,内心总有种说了谎的心虚。   少年受了很重的伤,插入他身体的匕首涂了圣水,十字架又专门克吸血鬼,这代表着上帝对自己子民堕落为吸血鬼的不满与惩罚。若要详述,其实是上帝对该隐的不满,前文已经讲述,这里不详细表述。   少年看向萧楚楚的眼神总是漫不经心的,根本不在乎这人间的一切,萧楚楚问的一切,少年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就不答,十分配合。萧楚楚也就没好意思杀了他,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不会是女尸流血案的凶手,因为几天相处下来,面前这个吸血鬼是竭力避免麻烦出现的类型的性格,被一群吸血鬼崇拜的疯子抓住也纯属偶然,   养了几天商,少年能下地走动了,他问萧楚楚:“问完了吗?”   萧楚楚点了点头,有点不知所措:“你要走了吗?”   少年回答:“当然。不过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回报你,你想要什么,能力范围内我可以考虑。”   少年一说,萧楚楚就开始认真地思考,他想了很多,例如让对方告诉他你们吸血鬼的头目在哪,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又掌握了多少关于天使的情报,这些情报又是什么,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些话的答案他不可能从眼前这个少年的嘴里套出来。他也没有权力对这个少年动私刑,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眼前这个少年上海了人类。   这么想着,萧楚楚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少年一听,哑然失笑。   “那我欠你一条命,”少年随即想了想,说,“我可以让你入我血族。”   他想哪些人禁锢他就是为了这个,也许眼前的人类有着相同的目的。   萧楚楚惊讶地看着他,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提议:“不,我不想长生。”   少年头一歪,问:“为什么?”   萧楚楚这才不那么严肃地笑了:“你活得比我久,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你们总是能活很久,所以也就不存在对长生的恐惧。我不想我生命的轨迹太长,否则当我爱的、重要的人死去后,我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对我来说,真的无法接受。”   少年眨了眨眼睛,不那么漫不经心了:“嗯,说的有道理,但我给不了你别的了。”   他双手环抱着,歪着头看萧楚楚。   萧楚楚觉得他这个样子分外好看,但又不敢说出口,   “有时间我们就见见面吧。”过了半天,萧楚楚憋出这么一句话。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点了点头。   萧楚楚觉得自己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开花结果,摇曳在感情的风里。 第34章 Chapter 34   张子瑜让令左打听消息后,很快就得知了林渊的住处,令左马不停蹄地跑来与林渊谈判,双方最终协定在一处废弃的地下停车场见面,一手交解药,一手交信息。   张子瑜开出的条件是匕首的药。   林羡鱼开的条件是加百列的行踪。   地下停车场。   约定要来的人都已经到了,林渊和加西亚在右侧,张子瑜和洛白音在左侧,原本张子瑜劝洛白音不必一起来,但洛白音阴森森地笑了笑,张子瑜心领神会,洛白音这种记仇记到棺材里的人,心中肯定已经想到了百八十种方式回报加西亚。   林渊不是优柔寡断客套的人,一见面就开出条件。他手里握着治疗该隐匕首伤的药的瓷瓶子,抬眼看着张子瑜:“给我加百列的线索,我就给你药,也不要想着对我说谎。这瓶药只能维持七天的功效,如果说谎,洛白音七天后依旧会死。你们最好想清楚。而且,你们确定你们现在能够斗得过我们?”   林渊摇了摇瓶子,放下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张子瑜。他不是很在意洛白音的状况,不知为何,张子瑜的态度和行为反而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洛白音上前:“我们今天只是交易,我给你加百列的信息,你把药给我,钱货两清?”   林渊点点头,洛白音表示清楚,但他的目光游到加西亚身上,蓦地变得凶狠起来。   加西亚只觉得自己心脏一抖,被对方狠狠伤害过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加西亚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洛白音同样拿出一个瓷瓶,他抽出瓶子中的纸条,说:“这里面就是殿下的线索。”   然后洛白音将纸条同样放回瓷瓶子。林渊会意,双方同时将瓷瓶子扔向对方。   洛白音拿到瓶子后立刻倒出药放在自己的伤口,瞬间发觉自己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流血更甚,而林渊看着洛白音给的纸条也不能确定信息的真假。   洛白音咬牙:“你耍诈——!”他几乎咆哮起来,眉目瞬间狰狞,长约五米的翅膀迅速张开,庞大的气流流窜在地下室。洛白音血红的目光迅速流过林渊和加西亚的脸,而后他瞬间朝着加西亚冲了过去。加西亚措手不及,连忙躲闪,但洛白音已经瞬间到达他身前,利爪顿出,狠狠划破了加西亚的脸,噗嗤一声加西亚脸上鲜血横流。   林渊的双眸瞬间泛红,指甲拉长三寸,尖利如同匕首,他不打算相助加西亚,只是冲向了张子瑜。   张子瑜被这变故惊了一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双翼张开,林渊也张开蝠翼,双方一起搏斗。   拳拳到肉,只觉得血腥味儿和风的味道蔓延在四周,林渊杀红了眼,那一刻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理智。只是化身为战斗机器,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留下张子瑜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洛白音是死是活,但是张子瑜一定要死。每次想起张子瑜对自己的弟弟做的那些事,林渊就觉得这个人无法原谅,林羡鱼也绝不会原谅他。张子瑜虽然实力强横,但是眼下他也必须让这场战斗停止,因为林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杀红了眼。   “林渊,我今天是来和你谈条件的!你不想要加百列的消息,你想要什么!我拿我有的东西和你换匕首的药!”张子瑜朝着他狂吼。   林渊的杀招顿时停下,他飞在半空中,看着张子瑜双眸依旧血红:“你说……你愿意拿你有的东西换匕首的药?”   “是。”张子瑜干脆地回。   林渊嘴角撕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那好,我要你答应我,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不能见阿羡,你若是反悔,即使今天我死了,我也要杀了你和洛白音。”   他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已经变得不像他。   张子瑜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不行!”   林渊的笑容消失了,他微微朝着洛白音和加西亚的地方扭头,然后手中甩出一把匕首,匕首划破风声,最终钉在了洛白音和后背,而洛白音也刚刚在加西亚的胸膛划出了鲜血淋漓的口子。   “我现在就杀了他!”林渊嘶声。   洛白音大口的喘气,他捏着加西亚的颈骨,回应林渊:“那我就杀了他!”   林院笑了,笑声越来越大:“你杀,我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你杀了他,反而是为我复仇。”   洛白音的脸色惨白,加西亚的脸色更加惨白。   加西亚在屋外偷听时,只听到了德里克问林渊愿不愿意和他一同离去,但是他没想到德里克将他杀死林渊母亲的事情一同抖了出来,这几日林渊对他的态度并无二致,他以为林渊不知道,但是没想到林源只是在伪装。   张子瑜眉眼更加阴鸷:“林渊,你杀了他,也别想今天能活着回去。”   林渊笑了笑:“张子瑜,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强,在我杀了洛白音后也能杀了我,但是如论如何,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的条件,洛白音会死。该做选择了,贵公子,你是要洛白音的命,还是要死?”   张子瑜脸色更加不善,洛白音更紧地钳制住加西亚,加西亚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颈骨快要被捏碎的声音。   最终,张子瑜回答:“好,我答应你,你把解药给我。”   林渊的神情凶狠起来:“如果我发现你再去见他,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了你。”   “我从来说话算数。”   “好,接好了,贵公子。”一个瓷瓶从林渊手中激射而出,张子瑜稳稳接住,而后洛白音几乎是立刻放开了半死不活的加西亚,一同与张子瑜飞走。   林渊收回蝠翼,踱步至加西亚身旁,神情冷淡:“回去。”   加西亚的嗓子几乎被捏碎,声音嘶哑不堪:“你拿着……殿下的药,换私情。”   林渊血红的眼睛看着他,说:“那又怎么样?” 第35章 Chapter 35   林渊最终与加西亚到该隐的城堡复命,林渊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该隐,包括自己用该隐的药和张子瑜谈条件的事,他几乎已经不再对这世上的一切抱有希望,在和张子瑜谈条件的那一刻,想着也许之后该隐就会杀了自己,然后自己的目的——复仇,便永远没了结果,但是林羡鱼,于自己有恩,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加西亚原本想在该隐面前告状,但是该隐什么也没说,坐在红木椅上,悲喜看不分明。   林渊和加西亚沉默着不敢说话。   该隐突然开口:“加西亚,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不堪一击。”   该隐说这话轻飘飘的,加西亚几乎立刻就跪下:“殿下,Serprinting实在实力强横,我才不敌。”   “林渊不过刚刚入我血族,便能独自一人与两个Serprnting厮杀谈判,还能全身而退,而你,我最初委托你,让你好好带着林渊,怎么最后你却需要他的保护?”该隐淡淡地说。   加西亚更加战战兢兢:“殿下……!”   该隐的眸突然锐利起来:“爱丽丝!解决了这个没用的家伙!”   女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加西亚的身后,手中握着匕首就要砍向加西亚的脖子,加西亚恐惧至极,病急乱投医喊出:“林渊,我买烟从来都只需要半天!如果我今天死了,你会后悔!”   林渊的脸色顿时惨白,父亲回来的事,加西亚知道了……该隐,该隐不会放过父亲的……   该隐面无表情地看着加西亚和林渊,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爱丽丝的刀依旧悬在加西亚的脖子上。   林渊最终认命:“殿下,加西亚这段时间内也帮了我不少,否则我们也没办法重伤Serprinting,加百列不会对这一系列的事无动于衷,我们可以顺藤摸瓜得到加百列的线索。”   该隐轻声叹了叹,林渊听着那一声叹息只觉得自己如堕烟雾之中,如果他有机会,他真的想剖开该隐的脑子,看看他都在想些什么。   “你这么说了……爱丽丝,待下去,让他好好反省。”   “是,殿下。”爱丽丝低低回应。   卧房里顿时只剩下该隐和林渊,该隐看着林渊,说:“林渊,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感到过饥饿?”   林渊不知道该隐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是确实,作为吸血鬼之后他对鲜血越来越渴望,每次见到人类都忍不住想要扣住对方的脖子,吸取对方的鲜血,但是这段时间,他一直是捕杀其他动物取血。加西亚经常笑他,一个吸血鬼,有着该隐和德里克作为直系血亲,却活得连最低下的吸血鬼都不如,去喝老鼠的鲜血。   林渊照实回答:“有过,殿下。”   该隐接着说:“你的父亲,德里克,也有着和你一样的感受。”   林渊猛地看向该隐。   “德里克在这世上活了千年,最主要的食物依旧是人类,你觉得,你的父亲是无罪的吗?”该隐缓缓地说,神情却有些漫不经心。   一股窒息般的感受蹿上林渊的胸口,让林渊无法呼吸。   “你或许可以抵抗住活人鲜血的诱惑,但是你的父亲……林渊,这里之前发生了那么多起人类死亡的案子,你以为是谁犯下的?”   林渊向后退了一步:“您说我的父亲……”   该隐不置一词,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渊颓丧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渊,没有谁是无罪的,只是神的审判来的早晚而已,我饿了。”该隐的声音越□□缈。   林渊走至该隐身前,跪在该隐的红木椅下,拉开自己的衬衫领子,露出白皙的颈子。   该隐抚摸着林渊的脸,然后将脸埋入林渊的颈项,尖锐的牙齿埋入脆弱的肌肤,而后鲜血自林渊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入该隐的体内。在那次该隐为他换血后,心照不宣地他已经成为了该隐的食物,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痛苦。他恋慕着该隐,在对方身边的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如堕梦境,但是理智却又告诉他他应该憎恨该隐,因为自己父母的债该隐必须偿还。   该隐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轻柔含混的,却又带着一股浓重的侵略性。脊背的血契又开始疼痛,神识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渴望弥漫在心间,他想要得到该隐。   这种渴望,如同本能。林渊的时候渐渐抚摸住该隐的小腿,而后双手渐渐上移,游移到该隐的双腿之间。隔着布料的肌肤,已然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肌肉柔韧的的触觉。该隐吸取他鲜血的动作停了下来,唇边和齿间满是殷红。林渊的双手更加大胆,从该隐的黑衫子下伸了进去,双手触碰着真实的肌肤,该隐的扣子被林渊用另一只手一颗颗解开,林渊最终抚摸住该隐的脸颊。   “殿下……我想要你……”林渊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强烈的意乱情迷弥漫在神智之中。   该隐什么也没说,眸间一道血红的光芒掠过。 第36章 Chapter 36   那之后林渊回想起他和该隐的一切,也确实觉得很可笑。他不是拘囿在情情爱爱之中的人的,但是想到自己每一次见到该隐,都无法控制自己,便觉得自己实在表里不一的可笑。   他的情感在告知他,他爱该隐;但他的理智和情感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相交。理智在告诉他,他憎恨该隐,憎恨对方杀了自己的父母,否则他也不会……也不会遭遇这些事。   神智摇晃,他的手在该隐的躯体上移动,每一丝触碰都带起战栗般的感受,却也浸透着愧疚和痛苦,有时候林渊会做梦,经常梦到自己的母亲。母亲总是在梦中微笑,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那一刻他就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最后林渊狼狈地从该隐房中冲出,爱丽丝没有阻拦他。该隐仍然坐在那张红木大椅上,神情淡漠地看着林渊狼狈而逃。他的衬衫扣子被林渊解开最下面两颗,一截苍白的腰暴露在外。阳光从重重幔帐照射进来,映照在该隐幽黑的发丝和白皙的肌肤上,非常的惹人注目。   他轻轻挥一挥手,爱丽丝便出现在他眼前。爱丽丝身体绷直,一丝多余的空气都不敢吸入。   “爱丽丝,你说,这个孩子会背叛我吗?”该隐问,纤长绵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映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非常细微地颤抖着,看上去让人非常有亵渎的欲望。   爱丽丝半晌不敢说话,最终发声时喉咙却像被扼住一般,生涩嘶哑:“您又会如何处置他呢?”   该隐不答,眉目似乎隐藏在黑暗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清晰地看到。   林渊几乎是三步并作一步跑出该隐的古堡,最终到了大街上,他环顾四望,惊觉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夜晚的世界喧嚣而繁华,行人来往路过他身旁,不少人会用□□而挑逗的目光注视着他,可他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该去到哪里?   林渊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了自己还能够联系的亲人——   林羡鱼。   因为Serprinting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林羡鱼了,可他又觉得自己爱着这个少年。茫茫夜色里,林渊走向了医院。   几乎是没有阻碍地,林渊到达了林羡鱼的病房,这也是自上次之后的第一次到来。夜色很深了,林羡鱼却半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整个人都透露这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林渊大步上前,轻声问道:“阿羡,你还好么?”   林羡鱼缓缓地转过头看他,最终慢慢地摇了摇头。   林羡鱼没有说话,但是蓦地透露出一种脆弱易碎的气息,他的手轻轻地抓住林渊的手腕,林渊却发觉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哥……”嘶哑的声音自林羡鱼口中说出,尾音稍稍带点气音,却又如此轻而易举地散落在夜色里。   而后,林羡鱼倾身向前,吻了吻林渊的额头。   “哥……杀了我吧……”说完这一句,林羡鱼便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双眸之间也不见一丝神采,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林渊愣在原地,那个吻的触感还清晰地印在额头,清冷的夜风吹过来,便什么也不胜。接着是一种极端的愤怒涌上心头,他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做了这么多的努力,都是为了保护眼前的亲人,可是有人在他没看到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他最看重的人。   林渊浑身都在发抖,鼻间是急促的呼吸,他一拳狠狠地砸在医院的墙壁上,墙壁上裂纹呈放射状蔓延,林羡鱼下意识地抖了抖,视线移在他的脸上,却没有神采。   林渊急速地思考着现状,张子瑜的名字在心中被他嚼碎了又漫出来,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射向林渊。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差极了,但是还是想填完坑。 第37章 Chapter 37   林渊醒来时,全身被捆绑在十字架上,胸口是一把尖利的匕首,血液正滋滋地流出。灼烧般的疼痛蔓延在全身,尤其是胸口更加剧烈。被绑在十字架上就如同被安置在绞刑架,一种无形的恐惧和痛苦笼罩着他。   他在一所空旷的废弃教堂里,阳光从破裂的彩窗照射进来,金色的粉尘在光柱里起伏,给人一种非常安静的感觉。   而后林渊看到张子瑜和洛白音出现他面前,看到张子瑜的那一刻,一股极端的愤怒席卷了林渊,他朝着他咆哮:“你对阿羡做了什么——!你答应我再不见他——!你这个骗子——!”   目眦尽裂,双眼中是淡淡的血丝,给人一种非常令人恐惧的感觉。   “我遵守了诺言,没有见他!”张子瑜吼了回去,心中却升起一股非常惧怕的感觉,林羡鱼出事了!   他们的质问还没结束,从彩窗后的门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慢慢走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一道匕首刺破风声,稳稳地钉入林渊的心脏,几乎将林渊的身体捅了一个对穿。   林渊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他原本穿着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有系上,露出深陷的锁骨,现在胸口上插着两把匕首,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看起来非常可怕。血液从胸口流出,蔓延到腰肢,最终流进皮带下的身体。   张子瑜和洛白音对前来的人立刻单膝跪下,低着头缄默如冬雪。   来者站在林渊面前,神情冷漠而又漫不经心。和他相比,教堂的光芒似乎瞬间就黯淡下来,只有这个男人身上存留者世上最后一道光芒。白发白眸白肤,眉眼之中透露着一股强烈的薄情的味道。   只听得他低声一笑,嗓音淡漠却又很坚定地说:“你就是林渊,该隐找了几十年的那个孩子?”   —   林渊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浑身紧绷,脸部线条坚硬得像是玉石一般。   男人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只是缓缓走到林渊面前,快狠准地拔出林渊胸前的两把匕首,然而迸溅出的鲜血却没有一丝落在男人的脸上。狠辣的动作配合男人漫不经心的神态,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林渊再度咳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光柱里金色的粉尘。   男人没有过多的解释,右手轻轻抚摸上林渊的左胸,姿态显得轻柔而又漫不经心,而后右手突然生生捅入林渊的左胸,林渊连呼喊的声音都消失了。   男人没有过多的停留,他的右手上最终是林渊跳动着的心脏。   洛白音和张子瑜惊心动魄地看着这一幕,时光似乎就此凝固。   男人的眼神看向张子瑜,淡淡地说:“吊住他的命。”   张子瑜一身冷汗,说:“是,殿下。”   —   林渊的心脏被拿走后,头颅便垂在身下,张子瑜知道只要对方心脏不灭,不会如此轻易地死去,于是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令洛白音看着他之后,便急匆匆地前往了林羡鱼的病房。   其实能抓到林渊,不是他和洛白音的意思。加百列听说洛白音被匕首伤得流血不止后,一向冷淡的他不知为何突然要下手抓林渊,加百列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人类为他服务,用□□弄晕了林渊,带到了这座废弃教堂。   张子瑜答应过林渊此生不见林羡鱼,但是林渊的话语里却传来很不对劲的消息。   林羡鱼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与人无冤无仇,谁会害他?   张子瑜到达医院时,看见的是呆呆地缩在关之莲怀里的林羡鱼。   “阿羡!”张子瑜喊他,林羡鱼缓缓扭头看他,却突然紧紧缩在关之莲怀里。   “别过来……别过来……求你了,别过来……!”林羡鱼对他不停哀求,声声泣血。   关之莲很温柔地从身后环抱住林羡鱼,低声安慰着,眉目温润蕴藉。   “阿羡,你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我……我只是来看看你,别怕……”张子瑜突然有点慌不择言。   林羡鱼不停发抖,只是摇头。   张子瑜看向关之莲,一字一句似乎从齿缝里逼出来一样,冒着咝咝的寒气。   “他、发、生、了、什、么!” 第38章 Chapter 38   很久以后张子瑜想起自己是怎样逼那个容貌温润蕴藉的医生开口时,内心依然涌上一股反胃的感觉。他曾在人身上使用过无数暴力的手段,却没有一次像那一次那般深刻,他死死卡住医生的脖子,挤压着对方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氧气,然后逼迫出那些沉在水面之下的真相。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杀了这个人类。   很难描述他当时得知一切的情绪,那种感情并非纯粹的愤怒,还混杂着痛苦和愧疚,以及惧怕。   最终他忍不住抱着林羡鱼,慢慢地顺着对方身体却滑落在地面,林羡鱼在逃,他的神智像是燃烧殆尽的炭火,只剩下了最后的余温。   他将林羡鱼带回了自己的别墅,什么也不愿意去管,无论是林渊,加百列还是该隐,天使和吸血鬼的纷争在林羡鱼面前都变成了背景,只有林羡鱼在他面前,清晰而明朗。   这么多年过去,第一次张子瑜学会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他开始照顾林羡鱼,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在那一刻,对方的虚弱似乎让他也变成了一个斯德哥尔摩。   独属于林羡鱼的斯德哥尔摩。   张子瑜一直没有碰他,有时候他甚至在迷惑,自己要从这个脆弱无比的人类身上获得什么,可是一旦深入去思考,只觉得一切都破碎不堪。   因为对方一直天然地对他重要无比。   —   林渊再次醒来时,发现周围一片混乱,嘈杂的打斗声在教堂里响起,而后逐渐归于平静。渐渐地,视野清晰起来。他看见张子瑜和洛白音分别辖制住他的父亲和加西亚,然后驾轻就熟地将他们绑在十字架上。   “父亲……!”林渊惊呼出声,但是胸腔里空荡荡的触感让他涌上一股深深的疲惫,风似乎能够穿透他的左胸,在心腔里来往。   加西亚什么也没说,林渊却能猜到事情的发展。   他被加百列带人算计,父亲得知这件事后一定会来救自己,于是父亲请了加百列一起,但是……   只有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挽回这一切呢?   悲哀之余,林渊还奇异地觉得一丝高兴,终于有人还是在意他的,至少他的父亲……   林渊闭上眼,生命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消散在这个世界里了。   —   之后的记忆,因为身体受损都变得很模糊,林渊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大雨时分玻璃窗户外的场景,他看到加百列和该隐都飞在半空中。   那也是林渊第一次看到该隐的翅膀,漆黑的骨翼宽阔而阴森,只是映衬着该隐十分淡漠俊美的面容,反而有一股奇异的妖冶。   他们斗了很久,直到整个教堂几乎散架,洛白音和张子瑜完全插不了手,这也是林渊第一次真正看到该隐战斗,虽然他实力强大,下手狠辣,只是林渊看着他的身影,隐隐约约地觉得,该隐并没有下死手,或许该隐自己都没发现,他一直在隐秘地让着加百列。   在某个转身,某个凌厉的眼神,某个实质的杀气里,该隐都在都在纵容对方。   林渊的意识渐渐模糊,他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该隐。该隐所做一切,无非都是为了杀了加百列,天使和吸血鬼斗了上千年,也无非是为了这样的意愿,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他偏偏手软?   看着该隐在战斗中被风扬起的黑发,林渊突然觉得,似乎一切都卷入了一场宿命之中。   而他在其中苦苦挣扎,最后却会是这一切的玩偶。   —   最终该隐和加百列的战斗结束,加百列施施然地飞在半空,微微歪着头看着该隐,缓缓拿出了林渊的心脏。   仍旧在跳动着的心脏在苍白的手中,丝丝震颤显得惊心动魄。   “该隐,投降,我就把心脏还给他。”加百列说,嗓音平静无波。   该隐看着加百列,半晌没有说话,加百列霎时间捏紧了心脏,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心脏生生捏爆,林渊感受到一股极度的痛苦,他死咬牙关,牙龈冒出鲜血,最终仍旧发出痛苦的闷哼和喘息。   那一刻他真的要痛昏过去,觉得自己立刻就要魂飞魄散。   该隐依旧沉默着,林渊猜不透他心中是怎样想的,也甚至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从始至终,从花店开始到这一刻,他从没有任何一刻真正了解过该隐,他对该隐的感情或者是痴迷,或者是憎恨,或者情难自禁,但始终,该隐没有向他展示过自己内心的一面。   是他单方面的在……恋慕该隐,而该隐不是。   意识模糊实际,也许加百列真正捏爆了那颗心脏,林渊都不知道了,他觉得这个故事也到了尾声。   该隐不会为了他做任何事情,不会,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林渊彻底闭上眼睛,他已经做了消失的准备。 第39章 终章。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像上帝手里的万花筒,不管其中的人物怎么挣扎,都被命运的手来回戏弄。   林渊彻底死了。   德里克几近崩溃,那时候他在十字架上看到该隐对加百列说:“不,殿下。”   声音冷淡而古井无波,似乎一切都不能影响他。   曾经德里克对该隐有不切实际的幻象,例如该隐会愿意为了林渊的性命而暂时认输,但是该隐没有。   爱丽丝曾问了该隐很多遍,如果林渊背叛了他,他会怎么做。   该隐的回答一直没有改变。   现实的情况是,在林渊需要他的时候,他放弃了林渊。   该隐抛弃了他。而后该隐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在那一刻他杀了加百列。   下手的那一刻他甚至没有想更多,只是一千多年,他们一直在争斗,该隐一直默许着对方朝自己挑衅。   如今,该隐已经彻底没有了耐心。   古堡里的花圃,白玫瑰依旧开得如火如荼,该隐的手指轻轻碰着花瓣,于是整个花圃里的玫瑰争相凋谢。   也许一切,本该如此。   他见到了那个孩子,可是一切依旧没有改变。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下去了,不过好歹。。。   没有坑。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